悔想 - 02 | Penana

「喂…」

聲音由遠而近，逐漸清晰。

「我說，起床啦！」

重重的掌擊落在胸口上，為我的起床序幕響起最大的掌聲。

「嗚哇阿阿！」

突然的驚嚇，我的心臟狂跳不止，震動隨血液傳動至身體四方。

「這裡是…？」

「蛤?你睡迷糊了嗎?趕快起來吃飯了。」

「臭姐頭，就不能好好叫我起床嗎，我的胸都要被你垂凹了!」

姐姐沒有理會，轉過頭便逕直走向客廳餐桌前。

我挺起腰子，雙手拉伸，舒展著我的身子，起身也往客廳走去。

到了餐桌前，爸爸、媽媽、姐姐都已坐定位，我脫開椅子，慵懶的坐下。

「有功，趕緊吃飯了。」

「好~」

「有德，這次準備的怎麼樣。」

姐姐沒有回應媽媽，而是低頭吃著飯。

「妳看妳，又是這副德性，每次都這樣!妳要是這次又沒考上好科系，妳知道會有多麻煩嗎?」

這樣的問答這個家庭的定番，成天輪番的在三餐之中上演，實在叫人心煩。

姐姐是一位多年的重考生，不過並不是自願的，完全是出自於媽媽的意願，沒有考到「好找到工作」的科系，姐姐恐怕是沒有辦法從考試噩夢中掙脫。

我想，這可真是夠嗆的，將自己辦不到的事強加在自己的小孩身上。

而父親則大多時候沉默不語，倒不如說因為工作忙碌時常在外，更多時候甚至不在這個飯桌上。

我因為稍微會點讀書，所以並沒有遭到太多責罵，但我明白，一但我表現不好，情況也只會變得跟姐姐一樣。

飯桌上的四人，因飯桌而聚，但也只能因飯桌而聚，一但散會，就會再度回到平行的三條線，就如同叉子那樣。

「現在好了，花這麼多錢讓妳重考，卻一次次考得更差，這樣你以後吃虧的是你自己！」

母親的喉嚨開始撕扯，所有破音音符從那裂口中噴嘯而出，劃傷空間中所有人的臉龐。

「有德，媽媽我跟你語重心長的說，不是媽媽我要強迫你，而是你還懂大學的重要性，等妳長大，你就會懂我是為了你好。」

有德的頭低得更低，一兩顆淚珠沿臉頰流下，滴落在飯匙上，一滴滴，慢慢形成湖泊。

不過有德仍就沒有說任何一言一字。

結束晚餐，平行線們就這樣散開，回歸屬於自己各自的日常之中。

我回到我的房間，剛準備要拿起書架上的小黃書，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把我嚇得立馬跳回床頭。

隨著門被推開，迎面走進來的有德，正一面掩著臉，一面推著門。

姊姊什麼也沒有說，就這麼躺在床尾，用我的棉被擦拭著她的眼淚，還有…鼻涕。

「髒死啦!!!」

我拉著姐姐的衣領，想盡辦法把她拽出我的床，奈何她奮力抵抗，最後結果就是，我的床沾滿了鼻涕液。

這床是不能要了。

五分鐘之後，有德的情緒逐漸平復，從躺姿轉換成坐姿，面對有功。

「我……」

有德欲言又止，想脫出口的話，在最後一刻卻又吞回胃中，讓胃酸將其消化殆盡。

見此，有功率先開口。

「很煩對吧。」

「恩。」

畢竟是十多年的姊弟了，對於對方在想些什麼，肯定也是能知道個一二。

「姐姐妳都沒想過還個嘴之類的嗎?況且，這根本不是妳想要的吧。」

「我又沒有那種底氣去還嘴，而且還嘴了等等指不定又要挨罵。」

「妳就是太溫吞了，才會讓人吃夠夠。」

「狗狗?你太壞了吧，竟然想吃可愛動物!」

「台語啦!誰跟你跟狗狗。」

兩人相視而笑，房內的死氣沉沉的氣氛因此活絡了不少。

「小弟，你來記得以前小時候我們有去過海邊嗎?」

有功撓了撓頭，找尋著埋藏在大腦深處的記憶。

「阿!你是說我們堆沙堡那次對不對!」

「對對對!沒想到你還記得!」有功興奮的說道。

「等到這次考試成功了以後，我們要不要再去一次?」

有德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燦爛，比夜空中的天狼星，不，甚至比夏至的太陽更加耀眼。

「再去堆一次沙堡，感覺有點…好笑诶。」

「走啦，要不要去?」

有功心中早有答案，不過他擺出一副困擾的模樣，好似不想要答應有德，這時，有德著急了。

「拜託啦，你一定要去，求你了啦!」有德言語中開始帶有哭腔

凹不過有德，有功只好裝作勉強答應，有德得到答案之後，開心得手舞足蹈，不說還以為是古代人正在跳祈雨舞。

有德準備起身，卻被棉被纏住，從床上跌落撞到頭顱，姊弟倆相視而笑，時間就像是止住了一般。

然而，時間很公平，對於任何人來說，一秒就是一秒，時間正一分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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