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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最好玩的地方始終是野地，需要駕車才能彎彎曲曲開到的小泥土路，最後只剩你一台車，天地之間，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你是誰。
不過一旦遇上人，就有亂七八糟事。
這次北海道旅行是我帶媽媽，我開車。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nmPJQ4L5
媽媽是老花眼，她看不清很近的東西；有一次我在路邊停車，正仰靠著看單手拿手機查路，她突然噗哧笑了，我問她怎麼了？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JbYgjkvd
「我看見你的手在方向盤上，我以為是個腳。」我也被逗笑了，還好當時沒在開車。
晚間我們入住了一個溫泉旅店。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7sIxXfzV
半開放的室內有一個小小的溫泉池，竹籬牆外是綠意盈盈的院子，隔了一段距離是對面的客室。我忍不住想，我泡澡的時候是不是有可能被隔壁看到呢？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yTLz9dED
等我湊近一看那溫泉池，卻皺了眉頭：熱水表面有一些白綠的油沫，像是皮脂垢混合著苔蘚，一隻完整的昆蟲，我撿起它發現它已經死了，還有許多剛飄落下來不久的翠綠色細葉。
我一開始想，浮在上面那層會不會是那種溫泉的湯花？我見過湯花，朋友也送過我帶湯花的沐浴鹽，但沒見過這樣濃厚且漂浮的。媽媽也過來看，從她的老花眼裡不知看見怎樣一番景象，她啧了一聲，「這是什麼髒髒的？有點膩心喔。」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EcN6I8am
我感到難忍，帶著媽媽一起去前台詢問。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4Uvi4s4V1
前台聽了我的訴說，只是乾巴巴地回答：「是溫泉的成分。」她對我們的困惑沒有一絲同情，沒有抱歉，也沒有關心，似乎認定了是我們少見多怪。我問，「是什麼成分呢，它看起來跟我知道的都不太一樣，也沒有人跟我們說明。」對方仍舊不為所動，沒有打算跟我過去看一下，只是機械重複了一遍，「就是溫泉裡的成分。」我再問，「你是說湯花？」對方聽到我說湯花，便重複說「湯花」，好像她的日語詞彙量和溫泉的知識完全來自於我。
我沒有繼續糾纏，洗不了室內溫泉那就去大浴場洗好了。不至於。我不想旅途的心情被破壞。
可實踐證明，看到一處漏，往往就不止這一處。
第一晚，用餐是在公共餐廳。是半開放的包間，入座時，服務員問我們是否要放下窗簾（窗簾是被綁好的）。我看餐室並不十分大，到的時候也並沒有其他客人，便告訴服務員不需要放窗簾。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隔壁間坐了一桌日本客人，我和媽媽自顧自聊天，也能大致聽到隔壁的聲音，一開始我們並沒有在乎。過了一會兒，我發現隔壁桌的客人陸續叫來餐廳服務員，還有廚師，一人一人進行問候和送禮。我只要注意聽，是完全能聽見這桌人說的每一句話的，導致我這頓晚餐被迫觀看社交送禮的場面，這讓我感到不算舒服，我認為餐廳收禮是他們的自由，但是覺得這樣的事私下做就好，或者他們大可以垂下窗簾，而不是在其他客人面前「耀武揚威」地進行。我媽媽聽不懂，所以無辜，她甚至沒注意到我都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媽媽依然是入座較早，邊吃飯邊聊天，之後昨晚那兩個日本客人又坐在我隔壁。沒多久，服務員給我們上菜時，過來對我說「請你們說話輕一點」，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我想人有時候注意不到自己說話聲音多大，等服務員走後，我一想，不對勁啊，我們說話真的不響，也沒有吵鬧的小孩，正常聲音說話還要被管教嗎？再後來，我注意到旁邊兩個日本客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對啊，從昨天開始就是，他們說話根本不在乎會不會被別人完全聽見。一聯想昨天的送禮事件，我意識到很可能因此被服務員差別對待了，十分不爽。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LoZ2RaUf
後來，整個早餐，我沒心情再聊天，全程都在聽隔壁說話的聲音。還好媽媽依然聽不懂，她只是無辜地繼續吃飯。
飯後我和媽媽去附近散步，鄉間的風混雜著肥料的味道，清涼如絲。路上只有我們，古舊的居民樓裡，不時傳來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咳嗽聲。我以為面前是一地枯葉，沒想一腳下去踩出十個蝗蟲。
回到旅店，我本可以收好行李直接走人，事後1星差評。臨行前，我想起這個旅店有個老伯，老伯之前有在停車場幫我導覽，也在我們剛到旅店時幫我們沏上熱茶，這些記憶喚起我最後一點溫柔之心。他的服飾和其他人不同，像是高一級的職務。我把他單獨喊到無人處。我告訴他前台對於室內溫泉的不專業回答，以及我在餐廳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我說，如果你們不好好管理員工，告訴他們要在乎客人的感受，你們積攢多年的名聲是會被破壞的。
我在車後視鏡裡看見老伯在旅店門口鞠躬未起。
我知道或許我未必對，他人未必錯，我表達出感受，只是投石入海，可能我需要的只是自己能聽到那一個明確的響聲。
從旅店開回市內大約快要2個小時，路旁不間斷的綠樹，漸漸讓我的心情恢復了柔和。後來在路上，我們甚至碰到了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我踩住剎車大喊媽媽讓她拍照，小狐狸也停下腳步，與我四目相對。可惜媽媽找到iphone相機鍵的時候已經晚了，最後留下的相片裡，只有一團飛速移動的紅影。
（今天的活動安排在晚上，應該來不及記錄了，故挪移了「去年此時」未寫下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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