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札記：烏鴉與響尾蛇 - 10

阿炎是個身世悲慘的人。

他熬過那段被賣掉、強迫培訓成殺手的日子，成為最頂尖的畢業者。

照理來說，他應當獲得自由，能夠自己接案、規劃剩下的人生。

但心眼惡毒的張文衡，只打算束縛他一輩子。

他永遠只能當個物品。

沒有自己的意志。

＃

「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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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搖晃的車程，阿炎的雙眼並沒有被蒙上，他沿路記下，回去的路已經印在他腦海裡。

他們來到深山，一座寬大的廢棄工廠。

阿炎依舊兩手被架著，往工廠內走了進去。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穿西裝、打著花領帶，梳油頭、戴金戒指的中年男子。從遠處就能判斷，那人是這群人的老大，氣味最低劣，眼神最不善。

嚴赫昶。

阿炎來到他面前，後方的人一腳踢在他後腿，強迫他跪下。

「你就是我的新『助理』嗎？」嚴赫昶的聲音很粗糙，聽起來是被大量煙癮磨損，「長成這樣，不會引人注目嗎？」他拿起一支棍棒，抵在阿炎的下顎，觀賞他俊美的模樣。

「老大，我們根本不需要什麼『助理』。」一開始把阿炎綁來的男子，粗劣的抱怨，聲音尖銳，「他根本是那個莫名其妙的議員派來監視我們的吧？他前面派來的那幾個都不像樣啊！這個能好到哪去？」

嚴赫昶立刻低聲制止，「喂，對議員客氣一點！要不是有他，我們能混進政治圈嗎？啊？你能有好看的頭銜嗎？啊！？」他拿起棍棒，往那人的大腿狠狠敲下去。

他立刻痛的跪在地上求饒，「我開玩笑的！開開玩笑，老大，別生氣啊！」

阿炎冷眼瞪著嚴赫昶，逐漸換上工作模式，眼神轉變，情緒也切換。

「說吧，你叫什麼？」惡整完部下以後，嚴赫昶再次將注意力放回阿炎。

此刻的阿炎，過於冷靜、沉著，穩重的表現讓嚴赫昶看得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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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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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平淡的回，但他所吐出的話語，卻讓嚴赫昶表情一驚，兩眼瞪大。

代號。

在這不正當的圈子裡，能擁有代號都是極度危險的角色。

對嚴赫昶而言，這個代號他也耳聞過。

這是近幾年竄起的人物，工作效率極高，委託人的滿意度全都是滿分，可說是業界最炙手可熱的新星。

──這等人物，怎麼會成為自己的助理？

嚴赫昶的嘴角變得僵硬，他低聲問道，「哼，小子，這個代號可不是你隨口說說我就會信。」

──難道我在議員心目中的地位這麼高嗎？

嚴赫昶低劣的想著。

──還是我的存在已經威脅到議員了？我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聽說響尾蛇的打鬥能力非常高超。」嚴赫昶對後方的部下使了眼色，「能一個人打十個，有一次還一個人打二十個，而且全身而退！」

此時，阿炎感受到後方逐漸集結了眾多人群，他內心已經有個底，腦袋開始快速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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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就是響尾蛇──那就證明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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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來自後方的重擊，宣告阿炎的地獄考驗已然開啟。

＃

照理來說，他應該要暈過去才對。

「……！……！？」

手持棍棒，對阿炎揮下致命一擊的混混，表情產生劇烈的晃動。

但接下這波攻擊的阿炎，連聲音都不吭，彷彿剛才是拿抱枕丟他似的，過於衝擊的場面，讓原本自傲的嚴赫昶也瞬間僵住。

阿炎的眼神變得犀利、冰冷──無情，他徹底換上響尾蛇的面具，由裡到外的氣息都轉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遠遠超乎眾人的想像。

數十名黑道混混全部一擁而上，像極了暴風吞噬生命，但可怕的是，被團團包圍的阿炎冷靜應對，從暴風圈的正中央開始，人群漸漸往外倒，地面上一一被血跡填滿。

「不可能……」

遙望這般景象的嚴赫昶，直覺性的湧現恐懼感，他充滿人生閱歷的腦袋，不斷發出嚴重的警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驚慌地大吼，「快上啊！不就是個臭小子嗎？我們人這麼多，怎麼可能不行！」

嚴赫昶的嘶吼，完全沒有任何作用。位在事件中心的阿炎，絲毫不受任何影響，他俐落又敏捷的攻勢，讓所有混混無法招架。

滿滿的人群，不到幾分鐘後，只剩寥寥無幾，剩餘的人都暈厥在地面，有些甚至重傷。

嚴赫昶的腿發軟，他驚恐的往後退，打算趁機逃脫。

「───」

那一刻，身上沾滿血跡，身負傷口的阿炎抬起頭，冰冷無情的眼眸瞥向他。

嚴赫昶全身冰冷，寒毛豎起、毛骨悚然。

他是鬼。

他是從地獄來的鬼。

嚴赫昶的恐懼本能，迫使他從腰間掏出一把禁忌物品──槍枝。

鏗鏘。

他必須死。他不能跟在我身邊，絕對不行！

就在槍上膛之時，清脆的聲響點燃了阿炎的生存本能，那是他熟悉不已的聲音，也是他最痛恨的。

阿炎壓低身子，拖著踉蹌的步伐，走向嚴赫昶。

砰！砰！砰！

嚴赫昶驚恐地按下板機，阿炎隨手抓起一個暈過去的混混，擋在自己前方，子彈無情的打在混混身上，鮮血竄出。

「不……不！滾開！去死！去死啊啊啊！」嚴赫昶更加驚嚇的連續扣板機，阿炎依舊抓著那名千瘡百孔的混混，緩慢又沉重的走向嚴赫昶。

鏗、鏗、鏗……

最終，彈匣空了，而阿炎也來到嚴赫昶的正前方。

他甩開手上早已斷氣的混混，驚嚇不已的嚴赫昶跌坐在地，全身不停顫抖。

「你…你是為我工作的，你要聽我的話才對──嗚噗！」他死裡掙扎，臉色慘白的大吼。

但這無理取鬧的吼聲，立刻被阿炎粗暴的拳頭中斷，他打斷了嚴赫昶的鼻樑，刺痛與鮮血逐漸湧現。

「幹什麼！你竟然敢打你的老闆！」嚴赫昶壓住鼻頭，失控的大叫，「我要退回去！把你退回去！混帳東西！」

又是一記冷血的拳頭，砸在嚴赫昶的眼窩上。

他瞬間眼冒金星，全身無力。

「──聽好了。」

阿炎低沉又冷靜的聲音，給人地獄一般的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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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來監視你的人。我可以為你工作，但你要記住，我真正的老闆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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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的臉蛋已經被血跡覆蓋，原本俊美乾淨的模樣消失無蹤，眼前發出恐嚇的人，是從死亡邊緣一路奮戰回來的戰士。

嚴赫昶完全不敢發出聲音，他活到這個歲數，從未如此害怕過。

此時，在阿炎的正後方，有一位恢復意識的混混，他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拿著棍棒，準備偷襲阿炎。

「身為響尾蛇，我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簽名。」隨著阿炎的呢喃，後方的襲擊也跟著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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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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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精準的握住後方襲擊的棍棒，彷彿他背後有長眼睛，他緩緩地看向驚慌失措的混混，那人雙手開始大幅度的顫抖，不停往後退。

接著，那人放開棍棒，拔腿就跑，阿炎看準他的動作，將手上的棍棒砸在他的後腿上。

「嗚嗚！」他瞬間失去力氣，跪倒在地。

「你知道我的簽名是什麼嗎？」阿炎走向倒在地上的混混，口中持續對嚴赫昶逼問。

「……！」嚴赫昶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阿炎，宛如地獄使者一樣，走向自己的屬下。

下一秒，阿炎像發瘋一樣，連續不斷地朝混混的手臂暴打，每一下都是用盡全力，棍棒接觸到的肌膚發出激烈的嘶吼，他的攻擊像要將此人的手臂打碎一般，毫不留情。

最後，混混失去意識，手臂的骨頭也碎裂，成了非常醜陋的截斷。

阿炎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大口的喘息，將手上的棍棒丟棄一旁。

他轉而瞪著早已失去血色的嚴赫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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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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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夾帶著凌亂的氣息，冷冷的對嚴赫昶說道。

「我的簽名，就是死無全屍。」他接著邁開惡魔般的步伐，走向僵硬的嚴赫昶。

「嗚噶……！」他掐住嚴赫昶的脖子，將另一隻手伸向嚴赫昶的眼窩，「不…不不不！放開我！放手！」他驚嚇的大喊，接著激動的用雙手掙扎，不停揮舞。

受不了他的反抗，阿炎再次發狠的朝他臉上砸了一拳。

沉重如磚頭的攻擊，成功的讓嚴赫昶失去力氣。

阿炎直接將他押在地上，膝蓋壓住他的肩頰骨，一隻手固定他的下顎，另一隻手再次伸往他的眼窩。

「饒了我！饒了我！求求你！當我什麼都沒說！我聽你的…我一定聽你的！」

動彈不得的嚴赫昶，再次驚恐的求饒，他那張中年大叔的嘴臉，卑微的懇求。

聞言，阿炎停下動作，像是在確認他的心意是否真誠。

「你要怎麼證明你的忠誠？」他機械式的逼問。

嚴赫昶發現自己出現生機，連忙緊緊抓住，「我、我願意為議員做牛做馬！什麼骯髒事我都做！要殺人要威脅要恐嚇，我都可以做！絕對不會有怨言！」

「你要拿什麼來抵押？」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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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忠誠──要拿什麼來抵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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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嚴赫昶全身再次發出劇烈的顫抖，他深知，只要給出了抵押，他這輩子就逃不掉張文衡的掌控。

於是，他卑微的求情，「忠、忠誠這種事……怎能拿東西抵押？」

此話一出，阿炎的表情再次變得陰冷無情，冷冽的氣息彷彿下一秒就能奪命一般，讓嚴赫昶嚇得再次開口：

「我、我的錢！我的錢全都給議員！」

阿炎聽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這項答案非常不滿意。

「不。」他低沉的拒絕，嘴角下垂，「我來幫你決定好了。」

隨後，他的手再次伸向嚴赫昶的眼窩──淒厲的慘叫，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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