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絲帶 - 第四章：走失著日記

嗎牆壁恢復了原狀。紅絲帶消失，女孩的身影也不再見。

但空氣仍凝滯，像有什麼東西還殘留著，等著被喚醒。

沈一辰跌坐在地，雙手發抖。他的腦中仍回響著那句話：

「你把我關在門裡……對吧？」

林小柔發現地板上多了一張紙，像是被誰特意留下。她撿起來，抖著手翻面。

那是一張泛黃的畢業典禮流程表，印有日期：1995年6月12日。

她低聲唸出上面的內容：

「10:00 入場儀式」

「10:20 畢業生致詞：林曦」

「10:40 全體合唱：〈再見時光〉」

「11:00 禮堂熄燈（臨時停電）」

「11:05 雙重點名」

「11:10 校方報警（失蹤1人）」

最後一行是用紅筆寫的——

「11:11：再見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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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對視，三人誰也沒說話。

沈一辰終於低聲開口：「我記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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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片段】

那天，大雨傾盆，教室漏水。

禮堂因施工延誤，提早佈置畢業活動。全班只有十個孩子，學校也早已面臨裁撤命運。

林曦是那年最安靜的女生，綁著筆直的雙馬尾，笑起來總會微微偏頭。但沒人真正記得她的聲音。

她總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也總是在老師不注意時，幫每個同學綁鞋帶、疊桌巾、整理樂譜。

她沒有家長來參加畢業典禮。她說：「他們找不到我了。」

大家笑她，說她會變成鬼。她沒生氣，只是靜靜地說：

「如果我真的變成鬼，那你們會記得我嗎？」

後來，典禮開始前，整棟校舍突然停電。

有人說聽見林曦最後一次在黑暗中叫了一聲：「不要關門，我還在裡面——」

然後門關上了。

接下來，沒人記得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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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風盯著牆上的掛鐘，那個壞掉的時鐘已經停在：11:11。

「我們那年……真的參加過那場典禮？」他問，聲音裡第一次出現顫抖。

「我們是那十個人之一。」小柔說，「我們都把她留在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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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錄音機再次啟動。這一次，是他們三人的小學聲音錄下來的。童音、輕快、無邪：

「我們說好，不要跟林曦玩，會倒楣。」

「她怪怪的，整天說一些奇怪的話，像是『時間會回來找我』什麼的。」

「畢業典禮要合照喔，不准叫她進來，不然……不然照片就會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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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沈一辰將錄音機摔在地上，但機器沒壞，反而開始播放另一段音訊：

「我站在禮堂裡，燈一盞一盞熄掉，大家都走了，我聽見門在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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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說會等我。

可你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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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留下來了。現在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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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顫抖地後退。

高宇風卻定住了，他嘴唇顫抖，像是終於被打開了某段壓抑多年的記憶。

「那天我關門前……我看見她坐在鞦韆上……看著我們。她沒有哭，沒有叫，只是看著。」

沈一辰抓住他：「那是你關的門？」

高宇風搖頭：「不……是我們一起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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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燈全滅。地板開始震動。

地底深處傳來兒童合唱的聲音，歌詞斷斷續續：

「……畢業了，再見了，記得那一天……」

「……我們說過不會丟下誰……」

「……可你們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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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絲帶像霧氣一樣從牆角蔓延出來，牆體裂開的聲音再次響起。

牆上開始浮現十個小孩的影子，只有一個人是臉朝牆、背對眾人。

她頭髮筆直，綁著雙馬尾。

她的嘴在動：

「那天……你們穿著整齊的制服，站在我身邊說要一起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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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只有你們走了。」

牆體微微隆起。

她，又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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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被遺忘的人想被記住時，她就會化成你忘不掉的東西——

有時是聲音，有時是牆，有時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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