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了藍眼王子 - 第十六章

隔天下午三點整，教務處小型會議室裡，一片壓抑。

林老師戴著銀框眼鏡，坐在主位，雙手交疊。

面前攤開三本報告副本、一份登入紀錄，以及一支紅筆，看起來像準備審核刑案卷宗。

夏清然一反常態地坐得筆直，雙手交握在腿上，一動也不敢動，完全是即將赴刑場的自覺。

白行之坐在後排，背著書包，臉色冷靜，但眼神中有藏不住的焦慮與內疚。

他知道自己是起點，卻沒料到夏清然會為他捲進這場麻煩。

門被敲了三下。

「老師您好，我們是夏清然的家長。」

夏瑾儒微笑進門，灰色西裝外套搭配淺藍襯衫，溫文儒雅、從容得體。

方清如緊隨其後，氣質溫婉卻不失氣場。

她拿著一本米白色記事本，穿著低調但剪裁利落的針織上衣，一眼看去便知非等閒之輩。

林老師略顯緊張地起身請兩人入座，清了清嗓子開口。

「這次邀請兩位家長來，是因為……班級內出現了幾起報告遭到篡改的事件。」

「我們調查系統紀錄後，發現有幾次登入與清然的帳號有關。」

她停頓了一下，看向夏清然，「清然，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夏清然沒閃躲，深吸一口氣，「我……看不下去他們一直欺負行之。」

一語既出，室內沉默三秒。

白行之一怔，猛地抬頭看向他。

林老師挑眉，「你是說有同學霸凌行之？」

夏清然堅定地說：「他們丟他便當、踢他抽屜，還在他書上寫『怪人』。

「我知道這些不是第一次發生，但他從來都不說。」

「老師可能沒注意，但我看到。」

「只是他都不說。」

白行之垂下頭，指尖死死捏住背包背帶。

這時，一直安靜的夏瑾儒終於開口，語氣冷靜，條理分明：「我想我們要分兩件事處理。」

「第一，如果有學生遭受霸凌，學校有責任調查與處理，這不容忽視。」

「第二，清然雖出於保護意圖，但採取了不當方式。」

「這我們會負起責任，也會讓他承擔該承擔的後果。」

方清如也補充：「我們並不偏袒孩子。」

「但我們也不會忽略原始的問題。」

「但他在替朋友出頭的這一面，至少讓我們知道，他的正義感沒壞掉。」

林老師神情複雜地望著他們，一時之間，語氣也柔了下來：「我了解你們的立場……」

「那行之同學，你願意說說嗎？」

「這些事情……是真的嗎？」

白行之沉默幾秒，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我……沒有想讓清然幫我。」

「我只是……怕說了以後會更糟。」

「大人知道了，事情就變得複雜，我只想忍一下就過去了。」

夏清然小聲補充：「他怕說了會更被針對。」

那一刻，林老師的臉色微微動容。

她輕輕嘆了口氣，合上資料本，語氣轉為柔和：「謝謝你們願意說這些。」

「我會再去了解實際狀況，也會找那幾位學生家長談談。」

夏瑾儒點頭，「謝謝您，林老師。」

「我們尊重學校，也相信你們會做出公平判斷。」

林老師又看向白行之，語氣罕見地柔和：「行之，以後有任何困擾，不管多小，一定要讓我們知道，好嗎？」

白行之輕輕點頭：「……好。」

回家的路上，夏清然垂頭喪氣坐在後座。

「你們是不是很失望？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事的……」

「你把程式寫得那麼乾淨漂亮，我其實有點小感動。」夏瑾儒淡淡道。

夏清然：「……？」

「你媽媽剛剛其實有忍著沒笑。老師講到『動畫圖檔』那一段時，她手指都在抖。」

夏清然：「那個圖我花了三天才畫完的！」

「看得出來。」方清如笑了，「但下次惡作劇記得備份，不然你爸會心疼你排版排到凌晨三點。」

白行之坐在一旁，聽著這一車子充滿家庭喜劇節奏的對話，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他以為這場會議會是一次「審判」，結果卻是一次「護駕」。

從頭到尾沒有人責怪他，甚至沒有人叫他道歉或解釋。

而那一對夫妻明明談吐冷靜、態度客氣，卻像極了站在自己背後的城牆。

晚上吃飯時，方清如煮了鍋豬骨湯，白行之喝了一碗，又添了一碗。

夏清然看他，「你是不是想哭？」

「……沒有。」

夏清然：「那你眼睛怎麼那麼亮？」

白行之：「可能阿姨湯裡加了洋蔥。」

夏清然：「我媽煮湯才不加洋蔥！」

白行之：「那就是叔叔加了演算法。」

夏清然：「……什麼鬼啦！」

白行之低頭笑了，這次沒再遮掩。

他想，或許自己真的不需要再一個人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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