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架上的第八罐汽水 - 幸福只是畫龍點睛，痛苦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再度睜開雙眼，窗外還是那片灰濛濛的天。心裡癢癢的，像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撓著，卻抓不到。

我揉了幾下眼睛，戴上那副半邊沒用的眼鏡。

昨晚的淚痕好像還留在臉上，黏膩得讓人不安。

「I AM THE STORM THAT IS APPROACHING！」

鬧鐘的鈴聲突兀響起，和我的清醒撞了個正著。

衣服，表情，包包，一樣都沒有忘記。

搭上電車，不知何時發呆便成了我唯一有用的消遣。

雙眼死死望著窗外，但是哪裡出了雲朵甚麼都沒有。

到站了，確認沒有甚麼東西消失之後下了車。

走了幾步路，超商的自動門向一旁走開。

走進門口之後，如往常一樣，走到能量飲料的貨架旁，然後拿走兩罐，走到櫃檯前結帳。

「誒……？」

看著手上的兩罐咖啡，不知所措。

難道我剛剛就沒有發現嗎？

走在行人道上，路過的行人總是用著奇怪的眼神看我，是我和臉上有甚麼怪東西嗎？

「還真可憐呢……年紀輕輕就……」

好煩啊。

我人生中就還沒有對一句話那麼反感過。

在不知不覺中，腳就已經帶著我來到了公司。

這次提前五分鐘又二十三秒來到了工位。

冷氣開得很強，全身上下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早上好啊，高呂先生，今天也是精神滿滿呢！」

擰開瓶蓋，香氣撲鼻，閉上雙眼。

咖啡應該很苦吧？

但是在飲料進入口中後，莫名的熟悉感卻開始浮現。

很甜。

但不是會讓人感到膩的甜，還讓人想要接著再來一口。

再回過神時，桌上只剩下兩個空瓶。

和往日不同的是，我的桌上一點要處理的文件都沒有。

人在閒下來的時候，好像會特別不安。

隨手把咖啡罐舉在眼前，看著成分表發呆。

「美好的回憶是做甚麼的呢？」

一位在我的夢裡經常出現的人出現在我的餘光中。

棕色的短髮，一點瀏海擋住了額頭，雙眼緊緊看著一旁的少年。

「我覺得，這是世界的補償機制，讓你在被塞了一坨屎進嘴之後，還能帶著一絲期待繼續品味令人反感的人生。」

這種穿的一身黑，令人感覺經不起風吹，還有這種暴論。

這個令人不順眼的傢伙絕對是我自己。

「人生的確不是什麼戲劇，悲傷憤怒也是在所難免的，但要是眼前只有這些東西的話，還不如吃些甜點。」

「夏，妳餓了可以直接說。」

兩個人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樓般逐漸消散。

當年的我確實沒有說錯。

那個補償機制確實的作用在我的身上。

在電腦旁，有著一張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那裏的照片。

那兩位年輕人的笑容也永遠的停滯在那一刻。

從相框玻璃的反光，灰白的眼眸是如此刺眼。

按下主機開機，顯示器亮起光芒。

又開始了，但這次只要假裝在做事就好了。

就那麼度過了半天。

公寓的門被推開，眼前還是那熟悉的一切。

然後拖著快走不動路的身體

燒開水，加了一顆蛋，調味粉包，最後是麵。

設了個四分鐘的鬧鐘，回到客廳。

坐在沙發上，等待著240秒過去。

「要吃一點蛋糕嗎？」

「？」

「怎麼了，你好像有甚麼心事。」

「……」

「夏，我……我好……想妳。」

「沒事，我不就在這裡嗎？」

「我做了一個好久的夢，夢到了妳死在我的眼前。」

熱淚緩緩留下，鼻頭酸酸的。

「這件事情不會發生啦！」

「滴滴，滴滴。」

「又是……夢嗎？」

「啊哈哈……」

為什麼，被無數的刀刃貫穿之後，好不容易可以嚐到糖的甜味，糖裡卻藏著尖銳刀片，內外都充滿了無形的傷。

太……不講理了。

把泡麵端到桌上，卻一點食欲都沒有。

淚水落下，在湯的表面引起一陣陣漣漪。

眼前模糊，是左眼的殘缺還是液體的干擾。

乾脆把我也帶走吧，讓我不用再被記憶折磨，讓我和夏雜再次團聚吧。

至少，讓我在跟她說句「我愛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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