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雨霧下的交錯命途
雨夜中，警車沿著城市主幹道急速飛馳。穿過昏黃街燈與朦朧車流，最終拐進一條相對安靜的側道，停在一家並未掛明顯招牌的小型咖啡廳前。這裡隱身於鬧市深處，卻因招牌昏暗不顯，夜晚時往往行人稀少。
車頭燈一熄，街邊剩下的光源只剩路燈與商鋪殘留的霓虹。雨絲斜落，濺在警車擋風玻璃上，不時滑下透明水痕。
淩浩小心捂著肩頭傷處，下車後便發現咖啡廳的門是半掩的，內裡燈光暗淡，一股略帶濃郁的咖啡香氣彌漫。沈馨拿出鑰匙，領著他走進去，同伴警員留在門外，警惕地觀察周遭動靜。
「這裡是我們分局便衣組的一處非正式落腳點，偶爾用來舉辦小型會議或藏身，也不算機密，但鮮少人知。」沈馨開口解釋。她看見淩浩臉色蒼白，迅速指了指角落，「先坐下。你傷得不輕，我這裡有急救箱。」
淩浩雖然沒有大礙，但肩膀的傷口仍在痛，血已止住大半，卻仍隱隱滲出。依照常理，他應該前往醫院進行專業縫合與護理，但眼下情況特殊，他擔心自己一旦被外界掌握動向，那些神秘勢力可能會更快找到他。他略作猶豫後，還是選擇暫避這裡。
「其實，我也不清楚是誰襲擊我……」坐上暗紅色沙發後，淩浩忍痛脫掉外套，露出包紮粗略的繃帶。他眉頭緊鎖，回想起那黑影的動作，「他似乎對我行蹤瞭若指掌，好像尾隨了我一段時間，到了無人巷道後便下手……那刀一開始就沖我要害刺來，毫不猶豫。」
聽到這裡，沈馨面露凝重。她從咖啡廳櫃檯後拿出急救箱，蹲在淩浩身側，輕輕解開他臨時的紗布檢查傷口。「看著還好，外表劃傷並不深，但必須徹底清潔和重新包紮。你再忍忍。」說話間，她拿出消毒酒精與棉花，細心地幫他處理。酒精碰觸傷口那刻，淩浩還是倒抽一口冷氣。
「你確定自己從未得罪什麼黑幫？或者與誰結下過仇？」沈馨邊消毒邊問，「我必須確認每個可能性。畢竟你這兩天的經歷，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說實話，我平時就是個普通公司職員，談不上結交什麼黑道或可疑組織……」淩浩嘗試回憶，「唯一特殊的，就是前天在街上碰上槍戰，我也確實有些敏捷身手，但那並非刻意隱瞞什麼，只是感覺自己‘本能’反應罷了。我也很困惑……」
「那天你救下的那名小女孩家屬來警局做過筆錄，一直想感謝你。」沈馨幫他綁好繃帶，歎了口氣，「或許，正因你展現出的身手，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他們以為你是什麼對手？還是在哪個組織受過訓練？」
「我……從沒參加過類似的軍訓，最靠近的也就只有最近這個月在健身房學過點拳擊。」淩浩伸手撫摸剛繃好的繃帶，仍能感到隱隱刺痛。「可我的確覺得自己體內好像藏著某種格鬥記憶，只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何時擁有這種能耐。」
沈馨將用過的棉花與紗布丟進垃圾桶，抬眼看向他。「對了，你在槍戰當天，曾提過‘面具人’，還隱約提到‘Project Chronos’。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關注到那件事？」
淩浩張嘴正要回答，忽然表情一凝。腦中飛快閃現記憶片段：那是自己在網路上搜尋到的種種傳聞，也曾經在夢裡出現過某個關鍵字。再加上前幾天新聞關於城西軍火案，似乎都跟那些傳言有所交集。「我也只是從流言和論壇裡聽說，Project Chronos是一種能改寫時空的禁忌科技……這聽起來荒誕，可不知為何，我對那個名字有種異常的熟悉感。就像……」他頓了頓，眉頭擰緊，「就像我在別的地方早就聽過似的。」
沈馨神色複雜地望著他。「關於Project Chronos的確有很多傳聞。據我們內部掌握的未公開資料，有人認為它是一項被某神秘集團資助的‘時間跳躍’計畫。也有人說它只是一種高能武器的代號，根本與時空無關。還有極少數檔案暗示某些科學家與退役軍方人員捲進這個計畫後，通通下落不明……但這些資訊都破碎不全。」
「如果它真的牽扯到時空研究，那是不是有可能導致一些……更超乎常理的事件？」淩浩內心有個沒來由的猜測：那個面具人或許就是從某個「錯亂」時間而來。可這種念頭聽起來過於荒謬，他尚不敢對沈馨直言。
沈馨注意到他神色閃爍，於是湊近問道：「你還有別的想法嗎？或是在哪兒見過與‘面具人’相關的線索？」
淩浩猶豫片刻，還是把那天在街頭，看到對方注視自己、卻不曾發生衝突的情景描述一遍。「我總感覺他盯著我的眼神不像單純的殺意，更像是某種痛苦和複雜矛盾。之後他就消失在人群裡了。」
聽完，他們都陷入短暫沉默。店內只剩咖啡機的嗡鳴聲與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響。一陣微冷夜風從門縫滲入，輕拂過兩人身旁。咖啡廳沒有播放任何音樂，氣氛顯得壓抑。
「要不……讓我替你安排個暫時的安全住處？」片刻後，沈馨率先開口，「既然有人盯上你，我也擔心你回去之後還會遇襲。雖然我們警方的力量也有限，但至少能幫你避開最危險的一波。」
淩浩確實也擔心再遇見那莫名殺手，可他同時擔憂是否會牽連警方。「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對你們或許也會有風險。」
「別多想，這是我分內事。我已向上面報告過，你是重要線索人，也許能幫助我們擴大調查。」沈馨聲音柔和但帶著堅決，「不過，你若想儘快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存在什麼秘密，也必須跟我們合作，才能一起把幕後真相揭開。」
淩浩輕輕點頭：「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要我的命，或是到底在我背後隱藏了什麼過去。」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陣引擎轟鳴。隨即，一輛不起眼的深色轎車快速停靠於咖啡廳前，不打車燈，僅亮著微弱的儀錶盤光。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駕駛座裡坐著一名便衣刑警，那正是沈馨的同事。很顯然，他們早已做好準備，打算隨時護送淩浩轉移。
「你先喝杯熱飲，順便整理一下東西。我去和外頭那位同事交接一下。」沈馨說完，轉身走出咖啡廳，留淩浩在店內稍作休息。
感覺身體逐漸放鬆下來，淩浩才發現自己已經饑腸轆轆，便在櫃檯後找到點簡易的餅乾與咖啡包。他坐在小木桌邊，靜靜看著桌面上一盞昏暗燈光打下來的光暈，腦海裡不停翻騰著白天的記憶，槍戰、神秘襲擊、面具人……以及關於Project Chronos的無盡謎團。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不遠處的一條巷道深處，那個穿著黑色風衣、臉頰帶著金屬面具的身影，也在雨夜中注視著這家咖啡廳。
面具人半隱于陰影下方，僅露出的半邊面孔呈現冷漠曲線。他遠遠地看著那車牌號碼，見到幾個便衣刑警正四下巡視戒備。他不打算暴露自己，至少暫時不。他知道淩浩受傷但尚且無礙，也知道警方正帶他轉移。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提示他：現在的自己此刻只需安靜等待下一步發展。
他收斂氣息，在冰冷雨水中默然退回更深處。落葉和泥濘混雜在腳邊，踩上去一陣輕微聲響。他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一個熟悉又讓人痛徹心扉的名字……可任憑他怎麼努力，都難以拼湊出那張容顏的全貌。只剩心臟宛如被利刃刺穿般的痛楚，提醒他曾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某個人。
緊接著，他想起了先前與某個隱蔽勢力所做的交易，交換一部分實驗資料，換取更高的系統許可權，也就是能夠啟動Project Chronos殘留核心程式的權力。那群財團或軍火商不關心「時間跳躍」的真實性，只想利用其中高能技術。而面具人則只想再次打開那扭曲命運的裂縫。
風聲卷過，伴隨雨點狠狠打在窗臺。咖啡廳裡，淩浩聽到外頭有人開門聲，心裡猛地一驚，連忙轉頭一看，才發現是沈馨回來了。她將濕透的外套甩了甩，眉頭微蹙地說道：「外面雨更大了，路況不太好。不過我已聯絡好下榻處，現在就出發吧。」
淩浩點頭，起身跟著她走出店門。那名便衣刑警見到兩人，立刻示意他們快上車。一行人迅速坐進車內，開車的警員一踩油門，深色轎車便再次融入昏暗街道，尾燈在積水的路面上拖出一片紅色幻影。
車內氣氛略顯緊張。淩浩坐在後排，沈馨與另一名員警坐在前方，彼此間並未多言。車窗外，城市的燈火與廣告招牌不斷掠過，透著夜雨朦朧與潮濕。當車子拐上高架橋時，能看到遠處高樓的頂端隱沒在灰暗雲霧裡，顯示此刻大雨席捲整座城市。車輪碾壓積水的聲響在寂靜的車廂裡顯得分外明顯。
「我們要去的地方離這兒大概十分鐘車程。那邊平時用作便衣臥底的中轉所，裡面有安全屋。」開車的警員簡短說道。沈馨則轉頭看淩浩，安撫似地拍了拍他肩膀：「等到明早再帶你做進一步檢查。」
淩浩望向車窗，感受引擎的震動。或許在這風雨交織的夜晚，能暫時得到一絲喘息。可他內心仍有預感：真正的風暴仍在集聚，這些黑夜中的跡象只是開端。那個面具人、還有今晚襲擊他的神秘黑影，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更何況，從那槍戰事件以來，他自己就像個活靶子，暴露在多方勢力的探照燈下。究竟該如何破局？
此刻，在城市另一端，一間裝潢簡樸的租屋裡，剛才突襲淩浩的黑影正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地上。那外套前襟殘留著刀割的破痕與幾塊濕漉漉的污漬。他露出陰狠神情，靜靜擦拭自己手中的另一把短刃。窗外雨聲滴答，他的手機忽然亮起。接通後，對方沒有聲音，只有空氣中一絲低沉呼吸。
「我失手了。」黑影用嘶啞嗓音開口，「他身手比我想像得更好。是不是你們告訴我情報不全面？」
「……你要的東西，我們都提供了。」電話另一頭終於傳來低沉男聲，「失手只能說明你不夠謹慎。儘快補救吧。目標現在被警方帶走，你最好保持安靜，別跟警方硬碰。」
黑影咬牙切齒，想反駁，卻又壓住怒氣。「我不會就此收手。那人似乎不是單純的麻煩，而是與‘面具人’有關，那些人能幫我更進一步接觸真正的研究核心，我絕不願錯過。」
「你想怎麼做是你的事，反正我們只要最終結果。」電話那頭冷冷丟下一句，立即掛斷。黑影看著暗下來的螢幕，深呼吸片刻。若他能抓到淩浩，或能從對方身上逼出一些關鍵秘密。至於那面具人，更是關係到整個Project Chronos後續的啟動程式。誰能搶先利用那裝置，誰就能主導未來，甚至扭轉一切因果。
於是，黑影將短刃收進刀鞘，走到床邊翻出一份簡易地圖和幾頁複印照片。照片裡，隱約可見淩浩與那面具人的身影，雖然畫面模糊，但能看出他們各自在不同時間與地點出沒。還有幾張照片顯示了某個地底設施的鋼制大門，上頭印著醒目的Chronos字樣。黑影盯著照片，一雙眼充盈著野心與隱忍殺機。
雨夜將整個城市浸染得冰涼潮濕。淩浩正在前往警方的安全屋，以為暫時能擺脫危險；面具人在破廢大樓或更多隱蔽角落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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