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有神名黎歌 - 第一章：破曉之人

天還未亮，山腳的集市便傳來鍋鐵相擊聲。霧氣濃得像要吞沒人影，唯有一條羊腸小路通往人間最喧囂處。

黎歌笑披著一身舊衣，行走在濕冷的泥地上。他的腳步不疾不徐，像是初學步伐的嬰孩，又像是久別塵世的旅人。他無需問路，每一處氣味、聲音、眼神，對他而言都新鮮而熟悉。這不是他第一次觀人間，卻是第一次以人的方式踏上這條路。

他的背後什麼也沒帶，除了藏在掌心那枚暗金色的靈印。那是神位的印記，也是他此行唯一的「罪證」。他曾在神界毀去一道命格，只為挽回一個本該消逝的凡人。那個人，如今是否還在人世？是否還記得黎歌笑？

他無從得知，也不急著尋。

因為此刻，他聞見了命運的氣味——火光、血腥、與一絲未乾的哭聲。

轉角的樹叢後，三名少年正在推搡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女孩。她抱著一隻麻布包，臉上被劃出血痕，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聲來。

「把它交出來！我知道那是你娘留給你的——破乞丐也敢藏東西！」

「別碰她。」黎歌笑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冷如晨霜。

少年們回頭，只見他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眼神平靜，仿若看透人心。

「你誰啊？想多管閒事？滾遠點！」一人罵道。

黎歌笑微微歪頭，像在思索凡人吵鬧的邏輯。他走近一步，只見那小女孩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微微發抖。

他低聲說：「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是在你們這種聲音裡。真吵，卻也真實。」

然後他抬手，指尖劃過空氣。

不是術法，也非神威——只是風，吹落幾片枯葉，恰好掠過三名少年的臉。

瞬間，他們像見鬼般驚叫逃離，跌跌撞撞奔入山林。

黎歌笑轉過身，蹲下來，與女孩對視。

她的眼淚終於滑落。

「你……是神仙嗎？」她顫聲問。

他搖頭，輕聲答道：

「不是。我只是剛剛學會心跳的人。」

她似懂非懂，但緊緊抱住他的手不放。

這是黎歌笑在人間的第一個清晨。他沒有收回什麼，也未展露什麼，但那顆在人世初次跳動的心，已然感受到痛與選擇的重量。

他踏入凡塵，不為拯救世界，只為守住每一個正在淚中學會呼吸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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