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光 - 到需要放手為止

週末的午後，陽光透過紗簾落進來，落在沙發上的光像是輕輕的罩紗，將一切都包裹進柔和的安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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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就窩在那張沙發的一角，雙腿蜷著，懷裡還抱著那顆被她取名的小靠墊「咕嘰」，睡得像一隻乖乖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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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劉海有點亂，睫毛輕輕顫著，嘴角像是還保留著剛剛撒嬌時留下的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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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靠在桌邊，原本只是想悄悄收拾茶杯，可是走到一半，卻被這個畫面定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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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站著，望著沙發上的她，然後慢慢走近，在離她不遠的邊緣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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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看著湛霖的側臉，眼神柔得不像平常那個總是掩藏起情緒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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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輕輕撫過沙發邊緣，她終於，輕得幾乎聽不見地開了口：

「妳知道嗎，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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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覺得，妳會是一個過得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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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會在未來遇見和妳一樣閃閃發亮的同學，一起讀書、一起走在放學的校道上，談戀愛、吵架、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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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輕到像怕驚醒誰，也怕驚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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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這樣，在我這個房子裡，陪一個大人收拾情緒的碎片，還要安慰我、哄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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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才十六歲啊……怎麼可以那麼會照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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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苦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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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必須放開妳……那絕對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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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因為……我怕，怕我會成為那個讓妳偏離原本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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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妳的人生明明可以燦爛到無邊無際，卻因為我，而變成…需要收斂翅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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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額頭幾乎貼近沙發邊緣，聲音顫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我決定退出……那是因為我愛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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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不敢讓妳只因為我，而失去妳的那條好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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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說完的時候，湛霖還是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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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以為她沒聽見，伸手想替她把額前的髮絲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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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湛霖輕輕地、沒有睜開眼，卻緩緩開口：

「那我可不可以……先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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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一驚，手頓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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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夢與醒之間，但語氣卻異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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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妳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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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為妳，才知道……什麼叫做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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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叫偏離路線……那我很高興，是因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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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皮顫了兩下，終於慢慢睜開，轉過頭，望向家瑜，聲音輕得像一朵風中落下的花：

「所以，家瑜……不要放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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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望著她，那雙剛從夢裡甦醒的眼睛，像一整片被陽光映亮的湖水，倒映著她此刻的掙扎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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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的指尖還停在她額前，微微顫著，像是在忍耐一場風暴的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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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額頭輕輕貼上湛霖的額頭，聲音壓得低低的、輕輕的，幾乎像在懺悔，又像在許願：

「……我不會放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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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的……如果有一天，妳未來還沒找到那個能好好照顧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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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呼吸貼著湛霖的髮絲，聲音一字一字慢慢落下：

「如果妳還願意……可以讓我再陪伴妳── 直到那個人出現為止，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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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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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瑜又再次說了那個不是綁住她的承諾，也不是一種自以為是的犧牲。

那是一個願意無條件等待與守護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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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地、緊緊地握住家瑜的手，聲音輕到只有貼得這麼近的人才聽得見：

「那我要祈禱……那個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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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一愣，鼻尖一酸。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眼角卻泛起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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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樣講……很犯規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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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要犯規啊。」

湛霖說，眼神澄亮，語氣卻像下定決心般地撒嬌：「不然家瑜妳會一直把我往未來推……但我已經在這裡了，現在、此刻，就站在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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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十指交扣，把家瑜的手貼近自己胸口，輕聲說：

「家瑜，我還在長大沒錯，可是──我的心已經知道誰是我想留住的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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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看著她，終於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淚。

但她沒有躲，沒有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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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靜靜地將湛霖摟進懷裡，像摟住一個命運的奇蹟，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那我就陪著妳，一直到……真的不能再陪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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