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三尺泥 - 第四十四章

那晚幾名毛賊押進衙門後，紀老爺親自過堂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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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的老捕頭一開始還當是小賊串門，無甚要緊，誰知三粒屎遞上那張從賊人懷中搜出的地圖，局勢立馬緊張起來。那地圖雖潦草，但標註清楚，不止紀府佈局，就連鄰近幾戶大宅也被圈出，甚至還有一條通往平陽府銀庫的小徑被紅筆劃過，顯然非臨時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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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小賊。」紀老爺沉著臉，指著那張圖對縣丞與捕頭道，「這是有備而來，想來摸清了不少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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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捕頭皺著眉頭：「近日確有好幾戶大戶說家中失了些小物，還當是家僕手腳不乾淨，這下恐怕是同一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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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審那三個賊，果真有個嘴巴鬆的，撐不住刑，說出他們原是從南面縣裏混來的，歸在一個號稱「黑虎」的盜頭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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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行蹤飄忽、無所不偷，專做趁亂行竊、潛伏潛行之事，近年流竄數郡，官府始終捉不到他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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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府銀庫，是他下一個目標。」三粒屎指著圖上一處小記號，說道，「這記號是『壬日動手』，再算一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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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頭眼神一變：「三日後就是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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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老爺敲了敲桌案，沉聲道：「此事須快。縣中捕快難獨力應對，我這便上報府城，並請通判之職權調集護軍。至於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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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落到三粒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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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在紀府立過功，如今查得關鍵，這件事就交你去辦。你與縣衙人手一同行動，暗中跟查，黑虎既要來，便讓他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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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一愣，忙抱拳跪下：「小人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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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當時也在堂下，一拍他肩道：「去就去，我們也該打打大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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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老爺補充道：「這事暫不傳小姐。春日牡丹會還未散，沈家餘波未平，我不願她再捲其中，拋頭露面，落人口舌，你知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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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點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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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平陽夜風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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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與縣衙捕頭領著一隊人，早早潛伏在銀庫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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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銀庫地處偏北，守備一向鬆散，這回佈下天羅地網，卻不聲張，仿若一切如常。三粒屎埋伏在北側一處老槐後，天色剛過子時，忽聽牆後傳來細碎鳥鳴聲。那是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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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他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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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數道黑影如鬼魅潛入牆內，果真是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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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翻牆的是兩名輕腳小賊，他們手裡帶鉤，無聲無息地攀上庫房窗沿，動作靈活，宛若夜行之貓。第二人是個斷眉的瘦漢，從腰間摸出一小罐子，打開瓶蓋就往鎖頭上一灑，瞬間鎖芯冒起白煙——竟是化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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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四散間，鎖芯漸漸融化，幾息之間便化為一灘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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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目光一凝：「準備得還真是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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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最後一人落地無聲，身形如貓，腰間掛著金線虎紋，眉眼如刃，正是黑虎。他蹲身察看四周，冷冷道：「三息內開鎖，五息內入庫，誰慢了自己回來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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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屏息觀察，雙手暗暗握緊了袖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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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他低吼一聲，倏地從槐樹後飛掠而出，衣襬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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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的警覺極高，幾乎在三粒屎出手的同時，他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陰影中。三粒屎腳步一滯，四周黑影閃動，竟有兩名手下從後方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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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還帶幫手？」三粒屎冷笑，身形一轉，腰身微沉，雙手同時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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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撲來的賊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一記側肘撞中胸口，悶哼一聲倒飛出去。第二個剛揮出短刀，三粒屎卻已側身一讓，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腕骨一扭，刀子脫手而出，直直飛向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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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冷哼一聲，兩指一夾，刀鋒在他手中停住。他輕蔑一笑：「雕蟲小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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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試試這個！」三粒屎腳下一踏，飛身而至，雙手連環攻出，拳勁如風，逼得黑虎連連後退，身形剛穩定下來，三粒屎忽地低身一掃，左腿橫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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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反應迅速，後躍避開，雙手一撐牆頭，身形翻飛至屋頂，目光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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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屋頂？」三粒屎冷笑一聲，提氣躍起，幾步踩著牆頭攀上屋脊，與黑虎面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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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之上，夜風吹拂，月光映照兩人身影，殺氣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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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有些門道，不像個普通護衛。」黑虎目光冷厲，手中鋒刃一抖，刀光如匹練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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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不答話，雙手一格，硬是接下那快如閃電的一刀，刀光擦過臂袖，火花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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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腳下踏穩，反手一拳砸向黑虎胸口，黑虎偏身避讓，刀鋒順勢劈來，卻被三粒屎半步縮身，巧妙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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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屋脊之上來回過招，身形如影隨形，刀光劍影相交之間，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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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脊瓦片被震得簌簌落下，彷彿要將這夜的平靜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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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黑虎露出一絲破綻。三粒屎一腳踏碎瓦片，躍身而上，手肘直擊黑虎後心，黑虎一聲悶哼，腳步不穩從屋脊跌落，王猛早已守在那裏，一把鋼叉頂住黑虎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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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網！」三粒屎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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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們四面涌上，將賊人盡數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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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讓你知道，這平陽，不是你這種貨色能翻天的地界。」三粒屎喘著粗氣，臉頰擦破，血從耳際滲下，他隨手一抹，紅色的血跡劃過臉龐，反倒更添幾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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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黑虎身前，居高臨下，眉梢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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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這張臉，下回再敢來，老子讓你連你祖宗的牌位都找不著。」三粒屎拍了拍衣袖上的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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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衙役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王猛更是挑眉一撇：「你這話說得倒痛快，讓他也長個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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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被壓得死死的，臉上青筋暴起，卻無力掙脫，只能怒目圓睜，狠狠盯著三粒屎，卻終究什麼也說不出。捕快們迅速上前，將黑虎與手下幾人用鐵索綁了個結實，連手腳都捆得緊緊，生怕這幫亡命之徒再搞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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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拍了拍三粒屎肩膀，嘿嘿笑道：「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回去你非得好酒好肉伺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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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粒屎喘了口氣，揉了揉肩膀笑道：「先別高興太早，這廝狡猾得很，還得盯緊了，別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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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咧嘴一笑：「那是自然，那不是我們要煩惱的。走吧，回去交差，紀老爺肯定另有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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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一場鬧得平陽府人心惶惶的大案，終於在這夜裏落下了帷幕，萬事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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