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的顏色 - 第五章─《我不是我》

第五章─《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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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在他身後緩緩闔上，逐漸掐斷遠方依稀還能聽見的機器轟鳴聲。

他進來前，有先觀察過了，沒有發現類似燈光的按鈕，眼前所在的通道內，只有用於逃生的照明。

耳邊，只有他極力保持冷靜的呼吸聲，顫抖著的緩長。像自己正在名為「顏色」的巨人眼皮底下躲藏著。

他微彎著腰，摸著牆壁前進，鼻中不時嗅到的乾淨衣服氣味，是唯一熟悉的─提醒他是淺黃的事實。

走至一處轉角，他看見拐彎處牆上有著一塊發光板，上頭顯示一行字。

─規則、秩序、紀錄，來自藍的眼睛

發光板在通道裡，亮的如太陽般。

「規則……秩序……」

他不知道第三級的人彼此間該是什麼態度。

是和他、和黃色一樣，積分至上? 還是有其他的追求?

「至少這一句要記起來。

紀錄……來自……」

語畢，他瞇起眼，不斷低喃著這句標語，像是這麼做就能將它，烙印在自己的藍色衣服之上。

當他記得這句話有多少個字，能整句流利地唸出來後。又再邁步往前了，此時，他的腰板已然挺直，像他想像中的藍色一樣。

當他能看見通道盡頭時，他看見那裡有一扇門。雖然照明薄弱，但他很確定，那門是藍色的。

當他距離門只剩約十公尺時，異變徒生。

─啪! 啪!

機關啟動的聲音從那扇門傳來，隨後兩道耀眼的白光直射他的身軀。

他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於是將雙手交叉於頭前，身體微微感受到白光的熱量，但他更害怕的是自己是否要被處罰，頓時提起想逃回黃色的心。

但他最後仍沒退走，只因他還能從努力睜開的眼縫中，看見自己的藍色衣服。

不久，白光漸弱，他強裝鎮定的恢復姿態，打量起來。

白光是來自於門楣上的照明燈，門楣中央還有一支在洗衣間、漂色間、宿舍外都看見過的─監視器。

監視器亮著藍點，顯示它正運行中。

他與它就這麼對視著。他深知自己是個偽色者，那麼他該緩緩的、甚至被動的融入身分、環境，而不是主動做出出格的事。

所以他在等，等監視器後面的人來找他。

他不知道過了多少次呼吸，門依舊沒有開，只有監視器的藍點偶爾閃爍。

突然間，從監視器傳來一道男聲。

「欸，見鬼了! 白燈亮了，是我的錶壞了嗎? 還是有人在那裡嗎?」

隨後，他看見監視器左右搖擺，像在找著什麼，但他一直站在原地，於是他心裡有了個猜測……

他平靜的開起玩笑:「不是你的錶壞了，是藍色的眼睛壞掉了。」

「哈哈，沒錯，那些黃色的不知道要多久才會來修。」

他原本高懸不安的心得到暫時的回落，臉上堆起笑容，即使他已經知道監視器並不能看見他。

「那麼，我們走一遍流程吧。首先是……你提前回來的原因?」

他原本想說「因為事情做完了。」，但隨即打消念頭，因為他還記得那標語。

─規則、秩序、紀錄，來自藍的眼睛

脫離標語理念的答案，想必是會被起疑甚至追問的。

「我回來拿點東西。」

他回答的籠統，但這是他當下想到的最好回答。

「嗯……那東西的用途?」

「工作上的……紀錄紙。」

他唯一能想到的，有關於藍色的，有用途的東西，只有他在漂色間那裡填寫過的紀錄紙了。

「你可真不小心，這可是會被扣分的……算了，這次我幫你改成『聯絡監視器維修業務』。」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裝作坦率:「謝謝你。」

「你是淺藍吧? 這種錯誤可不能再犯了。」

「是。」

「那麼最後的問題─你的編號?」

當男人提問後，他不自覺的退後半步，壓低呼吸，腦中閃爍過無數的念頭。此時，他知道若是現在逃走了，僅憑這壞掉的監視器是查不到他的。

他回頭望去，那只有微弱照明的通道。

想像著來時的通道門，藍色回送區，老黃在的洗衣間，淺黃013在的宿舍……

他頓時覺得黃色的他，毫無價值。

而眼前，只要過了這扇門，也許能成為一個全新顏色的他─

─只要穿上這件衣服……

「我是─淺藍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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