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的顏色 - 第四章─《偽色的衣服》

第四章─《偽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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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崗位的他，重複著日復一日、一成不變的動作，將衣服對折，袖口貼齊收起，再對折。

掐準時間到洗衣間領取裝了洗好的衣服的推車，再推到烘衣間給其他的黃色同事處理。

不久，他的桌上就會被送來永遠折不完的衣服。

他重複著枯燥的動作，但此時，他的手指仍微微顫抖著。

─自從走出漂色間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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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上半身有著不曾感覺過的柔軟觸感，雖然外表看來仍是淺黃的尼龍材質，但內在卻是紅色才有的針織布柔感。

他不曉得這件衣服的來歷，也不知道它怎麼偽裝成這麼完美的淺黃，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毫無猶豫之下，把它穿上。

當發現紅色衣服竟然如血字所言，變成了淺黃後，他幾乎是沒有意識的，將衣服從水槽裡取出，盡全力擰乾，粗魯的穿上。

用同樣的手法的，利用「格式化」藥水把本來的淺黃色衣服染成幾乎透明的某種物質。

做完這一切後，他還在房間內慢跑了起來，試著把衣服上的水分逼走一些。

他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覺得是好長一陣子了，而淺藍039這段時間並沒有來觀察他，彷彿他待到下班也沒問題。

多虧如此，當他打開門時，衣服幾乎看不出什麼異樣了。

他將透明無色的垃圾將給淺藍039，填寫完相關的紀錄紙後，在後者的目光中，裝作鎮定地走出漂色間，手中仍緊握著剩下半瓶的「格式化」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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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啦，你用的時間比我想的還要久。」

他沒有回應，只是將目光保持在手中的衣服，裝作以往那般，不想與老黃過多交流的樣子。

老黃把手壓在他尚未處理的衣服上。

「我還是淺黃的時候，也被塞……被請託處理漂色的事，就和你一樣。」

他折完手中的衣服，想從老黃手下抽出下一件，卻被老黃推開手阻止了。

「你不怕我舉報你影響我工作嗎?」

老黃咋舌一聲:「你今天不用工作了。」

他面露訝異，正欲詢問時，聽見老黃解釋。

「我當初做完後，我的主管也是放了我一天假……至於原因，我想你也明白吧。」

老黃把未處理的衣服丟給另一邊的淺黃色同事後，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後續若有什麼問題，是你要擔責。若無事發生，搞不好你以後也能和我一樣成為深黃……如果你沒那麼懶的話。」

他謹慎問了句:「若有事的話……」

「那麼你就真的成了我的替死鬼，到時我會記得你的─

─你下班了。」

老黃說完便離開，只留下有些蕭瑟的背影。

這時，他才知道，雖然這裡、這世界的人們都在追逐著積分、評價、晉升。而有些人，只是為了保全自己而隨波逐流。

在機器運轉的轟鳴聲，其他同事忙碌的身影中，他的位置已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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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步走入送回區，此時離下班時間還早許多，所以沒看見其他人。

到達第一個送回分區，第五級─零件的灰。看著地面的大口，他不禁想起這件衣服上，好像沒有變化成灰色的功能。

各個分區深處都有一扇門，其後的通道能通向該級街區。他來到灰色的通道門前，看向門楣，上面寫有:「城市運轉的沉默之力」

再到第四級區域─製造的黃。那些鐵籃子看的他想吐。這裡的通道門門楣寫著:

─「以技術支撐秩序，以服務維繫繁榮」

第三級區域─管理的藍。他有些想不起淺藍039的臉，也希望對方也就這麼忘記他。

─「規則、秩序、紀錄，來自藍的眼睛」

第二級區域─傳承的紅。他不曾見過穿紅衣的人，但若是他想，他可以從鏡子上看見了。

─「紅，是我們記憶與秩序的根」

在看完一圈後，他在最後的─第一級區域停下腳步，猶豫許久，卻仍退步而去。

他回到第三級送回區，確認周遭沒人後，拿出「格式化」藥水，對著衣服滴落三滴。

淺黃─正黃─深黃─淺藍

他滿懷激動地看著衣服的變化，剛剛老黃和其他同事都沒看出衣服的異樣，那麼現在，在他人眼裡，自己是一位淺藍了。

他再次確認周遭無人後，推開那扇通道門，走進。

雖然他不知道通道盡頭有什麼，也不知道若被發現了，對他的處罰將有多重? 但他仍想去看看。

就像想知道巨塔尖端上的景象一樣，他想去看看屬於藍色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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