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的顏色 - 第二章─《陰影下的淺黃》

第二章─《陰影下的淺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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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色街區的中央往外走，是他回家的方向。

若是晉升成為更深顏色或者更高級的人，那麼住所自然會更靠近中央。

這片他所知的世界，是五個圓環街區組成。

從外圍開始，灰色、黃色、藍色、紅色……

最裡面的街區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他一生中，最多只見過紅色的衣服，若要精準地說有看見本人的話，那麼藍色的人是他見過的最高級了。

他家位於靠近灰色的地方，就像是他的淺黃一樣。

雖然下班回家的路上，是月亮指引著他，但他喜歡躲在一條筆直的巨大陰影裡行走，默默享受著這樣的隱匿感。

「從那裡……能看到多遠的地方?」

每一天，他總會回頭望向陰影來源，這麼嘟囔一句。

那裡佇立著一座巨塔，是他遙不可及的地方。

他常幻想著，若是自己在那塔尖之上，他能看見什麼?

最裡面的顏色? 世界的大小? 還是所謂的神之住所?

他想看見，卻又不想被看見，所以才藏在巨塔的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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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他的食指飛快的在面板上點擊著，引出一陣輸入成功的音效。

在獲得門上面板的許可通知後，他深吸一口氣才旋開門把。

他快步走進，連呼吸都刻意放緩。

先穿過狹小的玄關，有著六人餐桌的客廳，斜視另一旁的廚房，腳步不停的再到自己的房間。

輕輕的將門關上，他才呼了口長氣。

「真幸運，沒看見她。」

他的住所是淺黃專用的六人標準雅房，個人設備不算應有盡有，但他的工作其實也用不著太多。

像是衛浴、廚房等等的公用設施，會因使用者造成的髒亂、設備損壞等等事由，會由舍長使用權限對其扣除相對應的積分。

「昨天是誰把洗衣機設定預約的，超過使用時間兩分鐘!」

一道高音的尖銳女聲，從客廳傳來。

他心揪了一下，卻又很快放鬆，因為他知道做錯事的不是他。

他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畢竟嚴格來說，在這裡，連室友都是競爭對手。

說話的正是他的舍長─淺黃013，雖然還需要幾年才能晉升正黃，但在宿舍裡，表現得卻總像是藍色的一樣。

叩、叩、叩─

突然間，他的門被敲響。

「淺黃112! 我知道你回來了，開門!」

他訝異著她怎麼會找上他，一邊將房門微微打開。

淺黃013身高只差他少許，是一位年輕的女孩，窈窕的身段搭配俐落的五官，讓她成為洗衣間中的夢之女神。

她若能除去管理別人時的刻薄和自視甚高的態度，也許就不只是夢之女神了。

「怎麼了? 舍長。」

「你沒聽到我的問題嗎?」

他撓著頭:「是……洗衣機的事嗎?」

淺黃013挺直食指，直戳他的胸膛。

「聽到了還敢不回應我! 淺黃112你是想挑戰我的權力嗎?」

他臉色瞬間陰沉，想著淺黃013是不是來生理期了，要這麼咄咄逼人。

「你說出是誰做的，不然我就當犯人是你。」

他頓時驚慌失措，雙手不停在空中比劃著。

「淺黃013，您別和我開這玩笑了，我要是知道一定第一時間就和您報告。」

淺黃013唇角微微翹起，像享受著他的示弱。

「好，那你幫我找出犯人來，明天告訴我答案。」

淺黃013說完，便關上了門，將空間還給他。

獨自一人的房間中，他緊咬後牙。

對淺黃013來說，犯人是誰其實無所謂了，由於是他告發的，真正的犯人也好，受冤罪的其他人也罷，他都會接受到最直接的惡意。

若是淺黃013往後繼續使用類似的手段，自己的晉升肯定會受到影響。

「這真的太扯了。」

他不自覺間，雙手已然握拳，對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黠笑臉龐充滿怒火。

「老黃不過只是年紀比我大……妳也不過只是長得漂亮一些……」

舍長由住所中號碼最小的人擔任，這是依照「數字越小越能晉升」的制度。

不是抽籤、討論、投票……

某種程度上，工作能力會影響晉升評價，但對他來說，黃色的工作是簡單乏味的，號碼的先後，不過是在比誰比較早出生，誰又比較漂亮罷了。

「如果我是正黃，妳這賤人還敢這麼跟我說話嗎?」

他對著牆壁質問著，腦海中不斷浮現淺黃013的臉。

不自覺間，他漸漸想起老黃那推託責任又想邀功的嘴臉。

「如果我是深黃，你以為我會讓你這廢物比我先晉升嗎?」

他突然間想起，今天工作時的那一件。

深紅色衣服。

「如果我是你們高不可攀的存在─

─你們還值得我多看你們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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