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的顏色 - 第十二章─《默許地帶》

第十二章─《默許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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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風比洗衣中的空調還大的多，將路邊的廢鐵皮吹得咿呀作響。

他站在一處低矮草地中，腳下是被長期踏踩而成的步道，沿著路前行，便是默許地帶了。

原本連綿的高大圍牆在眼前的此處如被挖空，在那空地上，隨處可見簡陋搭置的房屋、攤位，此刻，燈火通明。

他一邊注意著腳下黃色、灰色的碎石，一邊踏向默許地帶。

漸漸的，他聞到灰色區域特有一種的油垢味，這氣味混和著屬於黃色的洗衣藥水味。

奇怪的氣味彷彿在提示著他，這裡沒有明確的邊界，或者說─在規則之外了。

他沒有停下腳步，自然的混入人群中，灰與黃的行人們，沒有刻意的分開而走，即使行進間偶爾碰觸到彼此，也沒有人特別說什麼。

他經過一處賣食的攤販，肉片在鐵盤上烤的吱吱作響。灰與黃在一張桌上聊天、喝酒。彷彿看不見彼此顏色，只在乎話題有不有趣。

這一種沒有顏色的地方，令他感到安心。

他穿過熱鬧的中心，往灰色區域走，這裡的黃色少了些，但仍算在默許地帶裡，若是自己超過界線了，灰色那裡會來人提醒他。

他這次不是為了越界，而是為了黑市──界線邊緣的交易地。

他有段時間沒去黑市了，所幸還認得路途上的一些地標。

兩旁灰色的斷垣殘壁上，有著亂七八糟的噴漆標語，有些是低等顏色對高等顏色的辱罵，有些是灰色彼此才知道的笑話，也有些只是奇怪的數字與代碼。他沒有駐足細讀，只是繼續走著。他知道，這些不是寫給他看的，而是寫給在這灰色區域度過一生的人看的。

他彎進一處小道，避開隨意堆放的金屬箱，在一處低矮的建築前，以指節叩響灰色木門。

─叩、叩、叩

不久，門被打開一道縫隙，一名穿著斗篷的男子在門後將半身露了出來。

「你要什麼?」

「藥水……格式化藥水。」

只見男人眉頭微皺，眼神左右像在思考什麼。

他擔心地問：「你這裡沒有嗎？」

「有……是有的。」

男人將指頭有節奏的敲在木門上。

「你要濃縮還是稀釋的?」

「濃縮……有原液嗎?」

「哈。」

男人輕笑一聲，身影從門離開，留下男人往屋裡深處的腳步聲，而他仍在原地，不解男人笑的是什麼?

在一陣瓶罐碰撞聲後，男人回來了，以滿附潰斑的手遞給他裝著銀白色液體的小瓶。

男人將手指摩娑在下巴，戲謔地說:「我得說，你們真是愈來愈瘋了，用原液是會死人的。」，男人端詳起自己的手:「算了，早死也總比我這樣好。」

他這才提出疑問:「你在說什麼?」

「格式化，不是嗎? 難道你不是要拿來吸食的嗎?」

在男人訝異的目光中，他猶豫了下才緩緩點頭，而後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哦，我是幫朋友買的，若不是你和我說，我還不知道這也是貨呢?」

男人點點頭，也沒在深究。

他在交付三十五枚金屬幣後離開，並在離開前請男人多預留「格式化」藥水的原液。

卻只得到─「那東西太傷身了，本來就沒什麼人會買，尤其是原液。」的回應。

「十枚─二十二枚─三十五枚。」

他唸著的，是稀釋─濃縮─原液的金屬幣價格。

他並不確定稀釋過的「格式化」還能不能起作用，或者說，會需要以相同比例增加的藥水量。但那一件衣服若必需要原液濃度的話，他又該怎麼提純?

他在回去的路上，不斷想著這些延伸出來的問題。

卻沒發現到，背後，那處建築的灰色木門再次被敲響。

─「你要什麼?」

─「格式化藥水，原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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