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明不落淚 - 續

夜色沉落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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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霧攀上簷角，竹影在牆上搖曳，像是誰還未散盡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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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將茶盞放下後便離去。容昀坐在燈下，未再說話。他不急著翻看那張金墨法帖，也不急著睡，只是靜靜望著案上的油燈出神。火苗穩穩地立著，像他自己——未曾被大風撲熄，也未燃得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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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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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天氣還是冷得很啊……」紀流的聲音先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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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得太薄。」周明衍跟在後頭，動作利落地掛起濕衣。身上沒有絲毫濕氣，看來是用靈力隔氣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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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進來的是蕭篁，一個眉眼略帶慵懶的少年，肩上扛著一柄木劍，坐下時就順勢往門邊一靠：「今天那句『歸我座下』……我到現在耳朵還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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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見過夙玄師尊動過情緒嗎？」他笑問，「今日怕是少有地，讓他多說了一句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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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流拉了張椅子坐下，小聲說：「但容昀……那陣盤……真的一點靈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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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篁朝容昀看來，目光不咄咄逼人，卻也不含掩飾好奇：「我聽說，夙玄師尊歷來收徒只看一點——是否有“道心”，但沒想到他竟願意不看“靈根”。這宗門裡還真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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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今日才入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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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但我哥是內門弟子，十年前就入了。這宗門我不陌生，」他靠回牆邊，晃了晃木劍，「可你這個新傳弟子，就讓人猜不透了。是沒靈根？還是……有別種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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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衍此時開口了，語氣不溫不火：「不該問的，不問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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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篁攤攤手：「行啦，說笑幾句嘛。別這麼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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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稍稍緩下，屋內沉靜片刻，只餘牆上竹影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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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昀起身，走到窗邊。外頭雨聲停了，只餘下濕葉上的水珠偶爾滑落，砸在地面，如字落心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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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明日是內院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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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七日內需選修一堂，我想進練形閣。」周明衍淡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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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靈陣司。」紀流低聲說，「那裡的考試我略有基礎……呃，比較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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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篁看了看幾人：「我不急，先逛幾天。說不定我就去打雜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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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蕭篁問容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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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昀答：「我也會去靈陣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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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流一怔，似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眼裡卻有些驚喜：「真、真的嗎？」

容昀頷首不語。

紀流彷彿突然找到了靠山般，露出一點久違的放鬆笑容：「有你相伴，我也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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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再度安靜，夜更深了，四人各自歇息，容昀最後一個起身，熄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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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黑下來，只餘窗外月光落在紙牘上，淡淡照出金墨未乾的一頁法帖，還在微光中閃動著細微道紋，如流光穿過無聲山林，映進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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