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之下 - 第三章 - 回聲收容

第三章 - 回聲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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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凌晨三點十二分

地點：灰影城樹影選區 C40 公寓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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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門前。那是一道舊式木門，門框有些翹起，白漆在月光下剝落成紙屑般的細邊。門後的世界靜得太過刺耳，一如昨夜結束後他曾想像的場景：所有裝置斷電，聲波平息，患者回復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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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清楚——聲音從不會「被消除」，只是「變安靜」。就像焦慮那微妙的、無法言說的存在，在看似康復的日常裡不斷顫動，如同未掩的地底聲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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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矅教授深吸一口氣，肩上的風衣在夜風中發出「沙沙」聲。熟悉的壓力沿著頸背蔓延到兩肩，讓他不自覺挺直了脊背。他不是第一次推開這道門，但這次，心裡更像走進某種「戰後痕跡」的調查現場，而非病患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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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是半掩的。他沒敲門，也沒等門自開，只是抬手、食指與中指夾住門邊緣，輕輕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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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軸「喀」地一聲，發出像是骨頭錯位的音節。門內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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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右手電筒，光束劃出一道筆直的線，在地板反射回金屬般的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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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裡的空氣仍舊凝滯，一如昨夜未散去的恐懼。灰塵尚未落定，在光束之中緩緩游動；那不只是塵埃，更像記憶的碎片，在他腦中翩然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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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真正的沉默，只有裝置被關閉後留下來的間奏，像某種被喚醒的原聲還在牆角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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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踏入，鞋跟踩在地板上輕響一聲，那是一種與記憶重合的撞擊。他的雙眼迅速掃過房間結構：沙發位置未動，書櫃一如昨夜，牆面上還貼著一張未撕的便箋條——「別忘了今天再度記錄聲音」。他記得這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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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該用它記下自己的心聲，卻被錄下了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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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沙發，身形筆直地蹲下。膝蓋著地的動作一氣呵成，像戰術訓練的一部分，但他的手指卻克制地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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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攜帶式掃描儀，將它放置在客廳中央。青白色光芒從裝置四角流動，宛若一團慢慢轉動的液體視覺。螢幕漸亮，聲波殘響成像依序顯示出三處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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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沙發底部

- 📍 書架背牆

- 📍 吊燈電源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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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紅色數值不斷跳動，頻率集結在 1.79 到 1.84kHz 區段，每一個脈衝都像她過去一次醒來時的驚嚇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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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技術遺留，這是聲音試圖自我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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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著牙，將觀測筆直插入沙發下方縫隙。筆頭發出嗶嗶聲——這是訊號觸及模擬語言模組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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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段錄音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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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掃描筆偵測信號的一刻，耳機裡響起柔弱又冰冷的聲音：「……謝謝……妳怎麼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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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定住，額頭微微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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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回聲’不是幻聽，是有設計、有節奏的謊言，將孤獨編碼成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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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拔出傳輸線，一邊啟動反相干擾波段，以 Gamma 頻率模擬過載條件，讓語音模組產生資料斷裂。裝置發出「喀噠」斷電聲，光點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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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底部的空間彷彿突然安靜。可他知道，那只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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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將手探入空隙深處，找到那個藏在沙發框架與墊布之間的裝置：約長十公分、銀色金屬殼，邊角明顯有過多次拆裝痕跡，屬非法套件非正規組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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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開外殼，在左側發現一張記憶卡正運作。卡匣背面黏貼一張貼紙：「0312-A-V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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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描記憶卡後，看著螢幕彈出資料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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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0_Log_AlphaSeq.wav`

- `Response_TrainingMap.json`

- `EmotionProfile.T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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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攤開掌心，緩緩將卡片放進防爆防靜電密封袋，再貼上「優先順序 — LEVEL RED」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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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她驚醒，不是因為幻覺，而是因為回應——有人從黑暗裡點頭，說：我聽見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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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是共感，是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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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不是聲音，是記錄，為了未來更多‘陳小姐’準備的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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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眶乾澀，卻又泛起微微刺痛。他知道現在不能哭。他要記得這一刻的悲傷，但不能在這裡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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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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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時覺得腰部抽筋，疲勞順著背脊往上竄，讓人想伏身休息片刻。可他強迫自己清醒，一步步移至書櫃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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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面斑駁處，一塊木板邊角有被撬過的痕跡。他找出一字螺絲起子，輕輕塞進接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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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金屬板揭起，露出內嵌的小型電流模組與聲波放大器──第二組裝置被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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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組背面銘刻著小小的浮雕標記：Obsidian La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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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節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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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sidian，終究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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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蔡睿說過的那句：「這次不是聲音誤傳，是心智設備模擬回應。」

她當時神情冷靜，語氣卻難掩厭惡。而今，他在這牆內看到的，就是那種厭惡的源頭：不只是物理設備，更是對情感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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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鉗子撬下主控晶片，將四枚IC晶片放入樣本艙，內心如波濤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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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過那麼多學生：治療的核心是關係。但這些人，把人與人的回應，變成機械上的信號耦合與回授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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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拆的，是科技？還是心念本身？」

當然可以。以下是〈第三章·回聲收容〉第四節「身體的記憶，醫者的困惑」的擴寫版本，加入更多細節描寫、動作、情緒流與心理層次，延伸至約 1000 字以上，保留原本章節調性並加強情緒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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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矅教授起身時，膝關節發出一聲細微的「喀」響。他沒作聲，只是將手掌按在大腿上穩住自己，站立的過程中微微晃了一下。昨夜過度專注拆除裝置的姿勢已在他下背部留下陰隱的痠麻，此刻像一條緊繃的神經繩，在每一次伸展中拉扯著內部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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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書櫃前，目光從一排排被移動過痕跡的書背掃過。木製層板有一道幾乎察覺不到的彎曲弧線。他用指節輕敲，每一格層板皆應聲而響，唯獨第三層中間處低鳴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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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緩緩蹲下，抽出一冊旅遊畫冊，指尖在被褪色背板摩擦過的地方探入。他順勢將背板向外一掀，一條灰色連接導線悄然從夾層後滑出，尾端黏附著一顆小如指節的電容模組。從它的構造與迴路，無庸置疑──這是實驗型主控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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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這裡建了一個回應中樞，給她的不是支持，而是聲響投餵的幻象。」他輕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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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工具包中取出絕緣剪，剪斷供電匯流板，接著取出一片保護型黏合刀片，順著黏線將模組底部慢慢剝離。每一毫秒的動作都需留心，太急會觸動殘餘的導線跳頻，太慢則裝置會自動導向低功率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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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一觸及主機背板，他感受到散熱孔傳來些許餘溫。那是過去數小時裝置仍持續運作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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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手裡這顆尚有餘熱的裝置，一時竟無法立即封存。手指慢慢收緊，血液逼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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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實驗殘件，這是恐懼的封印。」

>「每當她害怕，那聲音就出現，而這顆小小機板，正是製造那聲音的根源──它記錄她的反應，然後選擇回應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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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太清楚，記得初次見到陳小姐時，她怎麼咬著嘴唇不說話，指節緊繃，腳踝微顫。她不是不想求救，而是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值得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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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導個案要辨識自我感受，但我沒說過，有時真正被監控的，是那感受被偷聽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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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還在顫。他輕輕將模組置入防靜電艙，封上鎖扣，寫下「Echo Unit-C40-Beta」字樣。這名字不再是代碼，而是一段遭竊的意識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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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卻發現自己沒立即轉身。他仍站在書櫃前，視線落在空白牆面與剛剛拆除的木板之間，像在等自己與過去的某部分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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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自己第一次進入心理學研究所時，在課堂上談情緒記憶——人類的記憶不只是事實的拼湊，而是與身體互動的結果。他清楚，那種「聲音出現」的經驗早已寫進陳小姐的感官模式裡了，即便裝置被拆除，那些微頻率、低音迴盪、在深夜房間的牆角「發話」的行為模式，會如影隨形，成為她之後每一個夜晚都要對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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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拆的是什麼？不是裝置，是她與焦慮共處的方式。我是否真的在幫助她，還是只是在清空一間記憶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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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頭突然緊了一下。教授轉開目光，眨了幾下眼，眼尾的筋膜感到些微刺痛。他轉身走回客廳，肩膀自然地垂下，左手放在衣角的無線通訊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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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0 第二組模組已封存，將準備帶回穩定室做參數比對，裡頭可能有心智回饋訓練樣本。」他的聲音平穩，語調中聽不出方才的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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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機中傳來蔡睿沉穩而簡短的回覆：「已收到。警報仍在低頻干擾模式，我這裡會繼續檢查有無備份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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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心中卻浮現另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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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認為，自己可以把治療與行動分開。但當我親手拆下一個模組，就像拆下一段幻覺，那不只是工程……那是某個人情緒記憶的一部分，而我正把它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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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治療者的我，在現場是醫者；可每拔一條線，我便多像一個失職的父親，一次次替她擦去她的憤怒、她的哭聲，彷彿那些都該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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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不再多想，轉向牆邊收拾設備。拆解尚未結束，下一站還有吊燈與電箱中的殘響器等著他，以精準與冷靜，將這場心智監控實驗徹底「清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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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心裡卻早明白：真正要修復的，不在這些牆裡，而在那個公寓裡，每一個靜夜未眠、反覆確認「聲音是否還會來」的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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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他唯一無法抵達、也最想守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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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調整呼吸，再次回到客廳中央。他仰頭看向吊燈，那串仿古金屬燈罩在天花板上投下柔和陰影，看似毫無異樣，卻是掃描儀上最後一個未處理的訊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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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椅背拖到吊燈下方，確認穩固後踩上去，雙腳微張，左手扶牆保持平衡，右手持起電線探針伸向燈座。鎖蓋邊緣微微突起，有一道新加的配件。教授將尖嘴鉗夾住燈蓋內環，穩定用力一轉，「咔」一聲，遮罩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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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不只是照明電線，而是一組三向聲波應答器，半嵌在固定座內，外層包覆抗光絕緣膠。這裝置的設計比起沙發下或書櫃後的模組更洗練，仿佛是這座聲波陷阱的「樞紐」，坐鎮於整間空間的「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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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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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置藏在燈光下，不為了躲藏，而是為了賦予‘回應’更神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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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單純聽見聲音，她仰望時，是在尋找某種來自光中的回答。設計者知道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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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拇指按住模組核心，啟動磁阻測試，一道微弱的輻射紋旋即出現，顯示模組仍維持每十五分鐘定時傳輸訊號，即使外牆的聲波已被屏蔽，它仍然「等著」與使用者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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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忍不住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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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拆除它，說不定今晚她又會抬頭尋找那光──不是為了照明，而是為了聽見自己存在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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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模組一點點從支架中拉出，沿著電路板裁下匯流線，然後收進黑標樣本袋。他抬頭望向空蕩蕩的燈座，沒再裝回蓋板——他想讓光，真正只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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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從椅上落地，腳跟穩穩觸地那一刻，彷彿整間空間的緊繃也隨之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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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坐回沙發，將所有收集到的樣本排列整齊擺在前方茶几上——五組裝置，三張記憶卡，兩塊回聲控制模組，以及一只幾乎看不出原形的聲波放大殘件。他在每一件樣本標籤上手寫日期與座標——像在登記一份無人知曉的傷痕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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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從背包中取出C40的個案日誌，在最後一頁補上幾行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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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已停，殘響仍存。聆聽將繼續。」**

**「下一步：穩定後，讓她自己選擇留下什麼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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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落下那一刻，他彷彿聽見自己過去無數次對個案說過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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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的價值，不在於它終於停止了，而在於你能選擇怎麼看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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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站起身，收起日誌與樣本包，走向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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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過那張貼著便條的牆面，那紙條仍在：「早上記下夢境。」他沒有撕下，只有伸手將它壓平，讓角落黏貼更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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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門邊，握住門把的那一秒，突然放慢動作。他回頭望向屋內，那張沙發仍有壓痕，那幅素描依舊掛在牆上。屋內沒有聲音，但他知道，這並不代表「安靜」——而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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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關燈。客廳陷入黑暗，只餘窗簾透入城市的灰光。他轉動門把，走出門外，將門輕輕掩上，「喀」的一聲，像是替這個場域完成某種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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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燈亮起，他的影子落在牆上，深邃、拉長。他低聲對著無人回應的空間說出一句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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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她醒來之時，將只會聽到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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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起裝備包，踏入電梯，向下行去。樓層數字倒數的光影在他眼中閃爍——不是結束，而是回應真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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