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與夜行 - （56）褻瀆

「啊……嗯……」

沈燕飛睜開眼，陌生的床幔在眼前晃動。她頭痛欲裂，腦中閃過最後的記憶——灰山寨的血腥味、懸崖邊呼嘯的風聲、還有她拼死護在懷中的那抹身影……

「這哪？」她喃喃自語，正要撐起身子，卻猛然發現——

自己竟只穿著一件藕荷色肚兜！

更可怕的是，身旁還躺著個散發微熱的男子。她僵硬地轉頭，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時，瞬間如遭雷擊。

「陸、陸大人！？」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dAIg3TJp

她驚叫著往後退，卻忘了自己身在床榻邊緣，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錦被隨之滑落，露出更多不該露的肌膚。

「娘、娘子！？」陸澤初驚醒，手忙腳亂要來扶她。

「別過來！」沈燕飛抄起地上的軟枕擋在胸前，耳根紅得滴血，「陸大人為何在此！我們……我們怎會……」

她慌亂的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陸澤初瞳孔微縮，突然意識到什麼：「沈燕飛……妳想起來了？」

「什麼想起來？」她死死攥著軟枕，指尖發白，「我與陸大人雖是摯友，但這般……這般……」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成了氣音。

陸澤初呼吸一滯。

眼前的女子眼神清澈見底，沒有半分「陸夫人」的嬌蠻任性，反而透著軍中歷練出的沉穩——這是真正的灰山寨主沈燕飛，是那個始終不知他男扮女裝、與他君子之交的「沈都尉」！

「娘子……不，沈都尉。」他急忙抓過外袍裹住她，自己卻被這稱呼哽住喉頭。

多久沒這樣喚她了？自從她失憶成「陸芷然」，他早已習慣「娘子」這個親暱稱呼……

沈燕飛緊繃的身子稍稍放鬆，卻仍戒備地盯著他：「陸大人可否解釋，為何……」她羞惱地指了指凌亂的床榻，「你我會如此？」

窗外晨曦微露，照見陸澤初脖頸上幾道曖昧紅痕。沈燕飛順著光線看去，頓時如遭雷擊——

那分明是女子指甲抓出的痕跡！

「昨夜……」陸澤初嗓音沙啞，突然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要告訴她，過去這一年她以「陸芷然」的身份與他做了真夫妻？還是該解釋，其實城南酒樓的花魁「初娘」就是他本人？

沈燕飛卻已自行推導出最糟糕的結論：「莫非我昨夜醉酒，對陸大人行了不軌之事？」她臉色煞白。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2UDqCkUZF

——————

沈燕飛聽完陸澤初的解釋後，只是微微頷首，神色平靜。

她很快便接受了現況——畢竟所言合情合理，而她與陸澤初本就是舊識，信任，自然是有的。

即便同榻而眠是為照料傷勢，也無可厚非。倒是「陸芷然」這名字讓她略感陌生，他只輕聲道：「給我些時日習慣罷。」

這番應對，落在陸澤初耳裡，不知該高興還是心酸。

沈燕飛仍舊偏好男裝出門，如今與陸澤初相處，也多是兄弟情誼居多。雖為夫妻，卻像是重回從前——兩人並肩，談笑如舊，少了那層情愛的曖昧，卻多了幾分說不清的距離感。

墨藍箭袖束出挺拔腰線，鹿皮靴踏過廊下青磚的聲響利落如昔。當她執扇立在庭院時，任誰都看不出這是陸府主母，只當是哪家來訪的翩翩公子。

陸澤初倚在窗邊望著那道身影，喉結微動。

這一個月來，她連半點夫妻記憶都無。

夜半時，他偶爾會見到不同的她——褪去男裝的沈燕飛披著素白中衣，青絲如瀑散落腰際，執棋的手指纖細如玉。

「灰山寨弟兄的撫卹名冊，我已重新謄過。」她將卷宗推向他。

陸澤初倏地別開眼。

太荒唐了。白日她是疏朗男兒，夜裡卻成了溫婉閨秀。更可恨的是，這個對他行禮如儀、言談恭謹的沈燕飛，比從前那個會踹他膝蓋的娘子更讓他心癢。

——像在褻瀆什麼似地。

陸澤初盯著她低垂的睫毛，喉結微動。這樣的沈燕飛太陌生了——沒有「陸芷然」的嬌蠻任性，卻比從前「沈都尉」時期更添幾分柔軟。

「燕飛。」他輕喚，故意不用「娘子」稱呼，「妳當真要穿男裝去祭拜？」

「自然。」她抬頭，眸中映著燭光，「灰山寨主本就是男子身份。」話音剛落，忽覺耳後一癢——陸澤初不知何時湊近，正將她散落的髮絲攏到耳後。

兩人俱是一愣。

「抱、抱歉。」陸澤初急忙後退，卻撞翻了茶盞。該死！他明明連「初娘」都能扮得以假亂真，此刻竟因她一個眼神亂了方寸。

沈燕飛卻笑了：「陸大人緊張什麼？我們不是……」她頓了頓，「夫妻麼？」

這話說得平靜，卻在陸澤初心頭掀起驚濤駭浪。她竟真把這場婚姻當作權宜之計？還是說……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iJ4y6b60

「燕飛。」他忽然正色，「妳可知我們是如何成親的？」

沈燕飛垂眸整理袖口：「總歸是你為護我名節想的法子。」她語氣篤定得像在討論軍務，「如今我既恢復記憶，你若想和離——」

「哐！」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ec3istwq

陸澤初猛地拍案而起，卻在對上她錯愕的眼神時瞬間洩氣。要怎麼解釋？難道說當初是她失憶後主動答應他的？

「燕飛。」他嗓音低啞，「妳當真不記得……」

「嗯？」她抬眸，眼底清澈得讓他心尖發顫。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qQx2XVnq

「……無事。」他終究沒說出口。 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v51kXDyR

沈燕飛望著他緊攥到發白的指節，暗想：

這般作戲，想必是為護我周全吧？

她自然不會戳破。畢竟跳崖前，他們確實只是朋友。

而陸澤初凝視她離去的背影，苦笑著將冷茶一飲而盡。

哪來的權宜之計？

他忽然扯開衣領，任夜風灌入灼熱的胸膛。

再這樣下去，遲早要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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