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珠簾被夜風掀起,蘇慶裴手中的白玉酒杯「咚」地砸在案几上。
「初娘,妳當真不擔心沈燕飛?」他眼睛微眯,三個月來第一次失了風度,「他可是失蹤整整九十日了!」
珠釵輕晃,「初娘」以袖掩唇低笑,鴛鴦眼妝在燈下流轉著妖異的光:「奴家不過一介風塵女子……」纖指撫過琴絃,奏出幾個淒清的單音,「沈公子不在,這琵琶聲……也得繼續呀。」
蘇慶裴突然拍案而起,驚得四周賓客紛紛側目。
「本官給妳贖身!」
他藏在裙裾下的膝蓋猛地撞上琴案——這蘇慶裴瘋了嗎?堂堂密探首領要是被贖出青樓,明日全京城的暗線都會崩盤!
「大人三思!」他急得連偽裝的吳儂軟語都變了調,「您可是清流門第的禮部侍——」
「怕什麼!」蘇慶裴直接扯下腰間玉佩拍在琴面上,翡翠撞出錚然清響,「本官行事,何須看旁人臉色?」
陸澤初盯著那枚刻著「蘇」字的祖傳玉佩,喉結艱難地滾了滾。這戲再演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偏偏窗外還有申行之派來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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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近日聽了些風聲……」她壓低嗓音,帕上繡的夜合花恰巧遮住輕顫的唇,「城南有位養傷的貴人,模樣像極了…像極了沈大人……」
蘇慶裴手中茶盞「喀」地磕在几上。
初娘餘光瞥見他驟然收緊的手指,心中暗喜,面上卻更顯猶豫:「只是那處守衛森嚴,奴家一介女流……」
「在哪?」
果然,這位禮部侍郎連官儀都顧不得了,傾身時帶翻的茶湯潑濕錦緞袖口。初娘假裝驚惶後退,袖中暗藏的陸府腰牌「不慎」滑落——
「哎呀!」她慌亂去拾,卻讓牌上「澤初」二字徹底暴露在燭光下。
蘇慶裴瞳孔驟縮。
這招「借刀尋人」她演得恰到好處——既不必暴露陸澤初與初娘的關係,又能引這隻老狐狸親自去查。
「奴家、奴家什麼都沒看見……」她抖著嗓子福了福身。
蘇慶裴鳳眸微眯,突然冷笑出聲:「好個陸澤初!」
窗外樹影微晃——是申行之的探子!初娘心下一驚,突然「哎呀」一聲軟倒在他懷裡,寬大的袖擺正好遮住兩人交握的手。
「大人若真要去…...」她在他掌心迅速劃下「亥時」二字,聲音卻嬌媚得能滴出水來,「可千萬…...別說是奴家透露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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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蘇慶裴狐疑地皺眉。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YbUl8628
「而且沈燕飛現在……失憶了,可能認不得你。」
說罷,陸澤初領他往內廂走去。
廂房門「咿呀」推開的瞬間,蘇慶裴的聲音戛然而止。
燭光下,身著杏色襦裙的沈燕飛正倚在床頭,散落的青絲間露出一張蒼白卻明豔的臉。聽見動靜,她不耐煩地抬眼:
「他是誰?」
——轟!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O7yDpR8aF
蘇慶裴腦中彷彿炸開驚雷。他死死盯著那張與沈燕飛一模一樣的容貌。
「妳、妳……」向來能言善道的禮部侍郎竟結巴起來,「沈燕飛你搞什麼——」
「蘇大人。」陸澤初按住他顫抖的肩頭,「她傷了頭,現在是『陸芷然』。」
床上的沈燕飛瞇起眼,指尖無意識摸向腰側——那是她從前放短刃的習慣動作。
蘇慶裴腿一軟跌坐在圓凳上。
眼前這個會瞪人、會不耐煩挑眉的女子,分明就是他那個能徒手撂倒三名刺客的兄弟,可如今……
「燕飛,」他顫著手去夠茶壺,「你就算要躲追殺……也不必扮姑娘扮得這麼……」
「沈姑娘,這位是蘇慶裴蘇大人。」陸澤初故意咬重稱呼,滿意地看著摯友臉色由青轉白。
「什麼沈姑娘!」蘇慶裴聲音都劈了叉,「我找的是沈都尉!是那個跟我喝遍長安酒肆的沈——」
「吵死了。」
沈燕飛隨手抓起藥碗擲來,陶盞貼著蘇慶裴耳畔掠過,在門框上砸得粉碎。這準頭、這力道,確是沈燕飛無疑。
「妳…妳不認得我了?」蘇慶裴顫著手去摸她額頭,「我是蘇——」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6UIZH1SO3
「蘇慶裴!」陸澤初厲聲打斷,卻來不及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vcINz2wON
「登徒子!」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e4gbzEV8I
沈燕飛一記手刀劈向他腕脈,動作快得帶起殘影。蘇慶裴踉蹌後退三步,他望向陸澤初的眼神活像見了鬼:
「你對她做了什麼?!燕飛怎會變成……」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99qIYApWQ
「女兒身?」陸澤初慢條斯理撣去袖上塵灰,「她本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