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春【完結】 - 021_那我們都是同一派

與辰陽大學友誼賽的那一天，天空猝不及防下起了綿綿細雨，太陽找不到一絲縫隙露臉處，只好黯然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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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熱鬧的大草皮上濕淋淋的，泥濘踩得坑坑巴巴，帶著鬆動濕土的潮氣飄散開來，兩三個學生撐著傘快步疾走，褲腳還是不免被濺得零星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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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澤因為太過興奮而側夜難眠，一大早就抓著張思齊去校門口買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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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你的兩份薯餅蛋餅跟大冰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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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澤接過早餐後，轉身到醬料區擠番茄醬，張思齊坐在椅子上等，偏頭見一輛大巴緩緩停在了校門口，儘管絮雨紛飛，他透過大巴的窗戶仍看見了刺眼的辰陽大學運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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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秋色冷意像是一點一滴透過雨水傳播，快速散漫在整個空氣中，如同千萬蟲子般刺進骨頭裡，就連香氣四溢的早餐店都令人索然無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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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餅蛋餅就是要加爆番茄醬，你說對不對，上次阿悟還說他要加醬油膏，簡直浪費了薯餅蛋餅的精華，阿齊你是哪一派？」六澤喜孜孜轉身，卻見張思齊隻身冒雨走入雨中的背影，他趕緊撐傘跟過去，一張嘴喋喋不休，「阿齊你幹嘛淋雨，早餐不吃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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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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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薯餅蛋餅很厲害耶！真的很厲害！是我覺得可以請池春學姐寫一篇專欄的那種厲害！」六澤把傘移到兩人中間，學著張思齊的步伐快速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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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沒來由的心煩意亂，像是有一根魚刺鯁在喉嚨，堵得慌，六澤口若懸河的推薦薯餅蛋餅，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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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胃口，不想吃。」他此刻只想擺脫六澤，自己找個無人之地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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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啊？好吧，那我給池春學姐吃，池春學姐今天也要來游泳館看友誼賽。」六澤喜孜孜往前跑，直接讓張思齊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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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跑了三步，衣領像小雞一樣被拉住，六澤差點被勒得斷氣，臉漲紅猛地劇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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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春今天也來游泳館？」兇手張思齊在身後毫無悔意的淡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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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然……今天校刊社的人全都會來，今天可是和辰陽大學的友誼賽……哎！你能不能先鬆開手，我快不能呼吸了……」六澤氣喘吁吁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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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依言爽快放開手，隨即接過六澤手中的薯餅蛋餅，「蛋餅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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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終於知道薯餅蛋餅的好吃精華了嗎？不過你幹嘛拿兩份？」六澤摀著胸口順氣，拿在左手的蛋餅一空，接著右手的雨傘也被張思齊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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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去買一份吧。」張思齊頭也不回，拿著兩份薯餅蛋餅，撐傘往游泳館走去，徒留六澤呆呆站在原地，彷彿還在反覆思考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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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會吧！你這招借花獻佛很高明喔！啊傘還給我拿走！太過分了吧！」六澤氣呼呼的聲音被綿綿細雨遮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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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要停止的跡象，烏雲一縷一縷，像是為天空戴了頂黑帽子，游泳館的落地窗斑斑點點的被雨水胡亂作畫，讓人心煩得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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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事隔兩年他再與辰陽大學的游泳隊見面，兩年前，在那場難堪的比賽過後，他甚至都把手機號碼給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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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番茄醬派。」池春的聲音突兀切斷他的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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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池春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角，雙眼瞇了像貓咪一樣的月彎笑眼，她已經將薯餅蛋餅給吃個精光了，看起來很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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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澤已經換好了泳褲，上身套了件外套就擠過來長椅邀功，「是吧！學姐！我就說薯餅蛋餅就要配番茄醬！根本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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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你是什麼派？」池春轉頭詢問，一雙眼亮晶晶，讓人無法拒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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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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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還沒開口，六澤搶著插嘴，「哎，學姐，別問他，竟然跟我說沒胃口，拜託，薯餅蛋餅耶！怎麼能沒胃口！下雨天還讓我淋雨……唔！唔！」他剩下的話都被一雙大掌給摀得掩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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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番茄醬派。」張思齊悠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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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唔！額！你放……唔！」六澤掙扎，扒不開張思齊的手，眼珠子胡亂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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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都是同一派！」池春笑咪咪，將游泳館內的涼意秋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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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一直在門口偵察敵情的阿悟氣喘吁吁跑過來，一邊揚聲指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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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不約而同朝著門口方向投以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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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陽大學的游泳隊員們魚貫而入，各個都是人高馬大，就是穿著辰陽大學的運動服也遮不住他們的健壯的身材，看得校刊社的女社員們瞪直了眼精，驚叫聲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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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太誇張了吧？平常看我們訓練，妳們也沒發出這種變態的聲音！」六澤對此很是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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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憶目光不曾施捨給六澤，泛著花癡說：「那是因為看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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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新厭舊的人！」中新大學游泳隊員們異口同聲露出浮誇又寒心的捶心肝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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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辰陽大學游泳隊踏進游泳館的那一刻，張思齊就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了，彷彿他們走來的每一步都在他耳朵裡被無限放大，水波粼粼倒影著他們的身影，搖晃不出個完整的人型，而他們身上的橘紅運動外套卻像是水彩不小心滴入水中，渲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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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到他腳底，無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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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他是想逃的，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多麼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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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縮著的拳頭被身邊的池春碰了碰，若有所覺他的不對勁，於是關切問道：「張思齊，你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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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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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著不冷，池春卻握住他的拳頭，「喔，那是我冷。」將自己的溫熱透過掌心傳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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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站在全然陌生的中新大學游泳隊員中，張思齊出類拔萃的身高與外貌仍然是讓人能夠一眼就認出來，楊崇光發現了他並快步走向他，露出明媚的微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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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齊，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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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並肩，曾經的競爭，曾經的談笑，像是被揉碎了拋進時光裡，發臭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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