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春【完結】 - 036_那個就是張思齊

是的，張思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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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上跳板，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他的每一步踩得穩健，抬頭挺胸，昂首桀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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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位於最後的第六水道，一一穿過前五個選手們，有的人對他好奇，有的人對他陌生，亦有的人是他在賽場上的老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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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是張思齊？」觀眾席上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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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短距離50米的預賽，張思齊與楊崇光並沒有對上，可惜無法來一場遲來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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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握緊拳頭，試圖壓抑自己的緊張，視線凝視池中深水，好似有什麼在呼喚著，他的小腿肌肉甚至開始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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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場。他怎麼能怯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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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他怎麼能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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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宏亮的應援聲從觀眾席傳來，「中新中新，煥然一新！中新中新，未來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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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視線從水中拉出，遙遙望去，池春在其中大力搖著應援旗子，用雙手捲成了喇叭，她的聲音猶如從那傳遞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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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分析在池春一張一闔的嘴中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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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是：「張思齊，你是我永遠不懼挫折的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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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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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聲一響，在跳板上預備的選手們隨即躍入水中，水花四濺，拉開一場激烈四射賽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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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制高點觀色比賽的賽評潘哥對著麥克風實事轉播：「比賽開始了！這次光預賽就讓非常有看頭！兩年前因誤食禁藥而錯失冠軍的張思齊重新回到賽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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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小湯：「沒錯，只能說張思齊當時非常可惜，那次的成績是刷新了大學生有史以來的最佳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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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平潘哥：「所以這一次，張思齊的表現也讓人相當期待，究竟能不能再次刷新紀錄呢？……等等，第六泳道的張思齊選手慢了一點入水！游泳比賽只要反應慢了就很容易錯失機會……哦不！等等！張思齊選手游泳的速度非常快！難道他是打算一口氣到達終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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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小湯：「50米距離一口氣不換氣到達終點是許多奧運選手使用的，我記得張思齊的確在兩年前就是以不換氣出名的，難道今天就要使出殺手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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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潘哥：「張思齊速度很快，最後關鍵5米！……等等，他換氣了！哇──被第四賽道的文滔大學的周權哲給超過了！最後3米！最後2米！最後1米！恭喜！第四賽道的周權哲以23.25拿下A小組預賽第一！第二則是第六賽道的張思齊，23.30！稍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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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從手拍到岸上的那一剎，熱絡的歡呼此起彼落，他就知道這並不是屬於他的喝采，失望與不甘湧了上來，抬起頭看向電子板，一一列出了所有選手的成績，不僅沒有進步，甚至比他兩年前更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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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為中途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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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水中爬起身，滿地的水漬，低頭不敢看對他給予期待的王教練，一襲溫暖的浴巾將他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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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的好，張思齊。」王教練抱住他，欣慰的在他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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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酸澀堆積，他從牙縫中擠出來道歉，「教練，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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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練微笑看著他，充滿寵溺，「對不起什麼？你不是有好好聽教練的話了嗎？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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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迷惘，「可是速度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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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慢。」王教練自信的勾起嘴角，拍拍他的肩膀，「休息一下，準備100米。張思齊，記得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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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米，與第一泳道的明河對上了。站在第二泳道的張思齊戴上蛙鏡，專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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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游泳天才果然只是曇花一現嗎？所有人有了這樣的疑問。觀眾席上對張思齊的熱烈目光逐漸退去，沒有人會將心思放在一個平庸的游泳選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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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中新，煥然一新！中新中新，未來之星！」只有中新大學的應援團還在賣力高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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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的50米預賽成績足以讓明河笑話很久了。明河對著身旁的張思齊嗤笑一聲，「選手厚臉皮，加油團也厚臉皮，我要是加油團，早就羞愧地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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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不理會他，只給明河一個冷漠的側臉，深呼吸，他將王教練的叮囑牢牢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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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換氣，你看奧運選手們，頭入水後直至頭部出水，口鼻處都在水中留下一溜長長的白色氣泡。這說明他們在水中始終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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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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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聲起，整齊劃一的入水，撲通水花四濺，無一人掉隊，可才開始，實力快慢便已在分毫之間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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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潘哥：「第一泳道是辰陽大學派出的李明河選手，他的成績可說是逐年在持續進步，也是大家相當看好的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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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小湯：「同校的楊崇光也是令人刮目的選手，已經是連續兩年取得全大運游泳50米的冠軍了，這次二人的表現都很讓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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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潘哥：「100米比賽來到中間段的50米，目前依舊由辰陽大學的李明河選手保持些微的領先，川海大學的曾于鳴選手緊追在後，中新大學的張思齊則是排行第三，看起來50米因換氣錯失第一對張思齊來說還是打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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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評小湯激動起來，說道：「最後20米！張思齊的頭一直未出水！難道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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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進入賽點的最後15米，一直未出水的張思齊竟提速超車了排在第二名的選手，甚至與暫列第一的明河並駕齊驅，一時間難以用肉眼判斷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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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米，甩開明河，在所有人的驚呼與屏息中獨自游向勝利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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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齊的成績是──4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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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子看板上出現成績時，賽評潘哥目瞪口呆，「只差0.01秒就追平全國100米自由式的最佳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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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思齊摘下蛙鏡喘氣，鼻子裡還留著滴答的水，當他抬頭望向電子看板的那一剎那，觀眾席是如雷的掌聲，在游泳館裡迴盪著滿滿的驚呼，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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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喝采，是為他的喝采。張思齊目光從電子看板上移開，環顧全場，他的心跳還在劇烈跳動，咚咚咚像著在耳邊打著大鼓，聽覺短暫的關閉，視覺卻變得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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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大學校刊社的手舞足蹈，辰陽大學啦啦隊的目瞪口呆，王教練的欣慰、明河的喪氣以及楊崇光的深邃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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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定格在池春的臉上，看她洋溢著整個春天的笑，他不知不覺也跟著學她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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