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宅貨便 - 第六章：可欣的恐懼

紫光緩緩流動在空氣中，如靜謐湖面上的微波，將整個琴房籠罩在安穩的寧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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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閉著眼，透過共鳴的意識感知，哈爾正一腳步、一腳步踏入星型符號所構築的通道。那是一道連接夢與現實的門，而哈爾——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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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對鋼琴說：「夥伴，哈爾回來了。我該去看他了，你繼續彈，直到他真正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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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梓潼離開琴鍵，鋼琴卻依舊溫柔地流瀉音符，彷彿不需人操縱，依然堅定守候。紫光一閃一閃，像在點頭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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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地摸了摸琴鍵，感謝地說：「每次都要謝謝你，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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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深處的鋼琴因為被摸而愉快地閃了幾道紫光，像是被誇獎的小孩。梓潼帶著滿意的笑走向昏睡的哈爾。他的臉色比先前好多了，不再蒼白得如紙，而是有了些許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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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起床了，哈爾。」他像在呼喚一個睡過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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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哈爾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迷濛的視線裡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張熟悉又可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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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我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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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哈爾。」那一刻，梓潼笑了，像一場雨終於停歇後的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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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坐起身，還有些暈，扶著額角喃喃自語：「我剛才……怎麼了？那個夢……比任何一次都真實，甚至……讓我差點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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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點就回不來了！」梓潼語氣一變，語調中藏著明顯的怒意，「你知道你剛才是跟可欣的夢共情嗎？你已經深陷到她的潛意識裡，再晚一步，我就救不回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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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怔住，第一次看見梓潼這麼嚴肅又……擔憂的模樣。他忽然覺得，若不是梓潼——他可能真的會永遠被困在那個黑色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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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鋼琴的旋律仍在低低流動。哈爾走向鋼琴，輕輕撫摸那琴蓋，低聲說：「是你們救了我……每一次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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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立刻閃動紫光，像個驕傲的孩子。梓潼也走上前，敲了敲琴蓋：「該休息了，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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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聽話地闔上琴蓋，光芒緩緩退去。兩人相視而笑，那是剛歷經劫難後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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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梓潼收起笑意，重新變得認真，「下次真的不能再這樣了，我會擔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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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輕柔卻沉重，落在哈爾心裡掀起漣漪。他一直知道梓潼在意他，但從沒聽過他如此直白地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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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謝謝你。」他低聲應道，眼眶泛起一層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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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每次說你都不聽。」梓潼無奈笑笑，「還好你這次沒跟她握手，不然我還真不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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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想起夢裡那雙掐住他脖子的手，仍心有餘悸：「梓潼……可欣的夢為什麼那麼恐怖？那根本像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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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撇撇嘴，表情一變又回到他懶洋洋的模樣：「她啊……是自己搞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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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所以她跟她男友分手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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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斜眼看哈爾，語氣輕描淡寫卻藏著刀鋒。「她是把自己逼瘋的，因為愧疚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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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哈爾聽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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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還記得夢裡她說過的話嗎？三個重點——她的小說是男友一起創作的，她承諾會一起署名，還有……戒指只有男友有，她自己卻沒有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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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這三點到底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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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勾唇：「問題就是，那根本不是他們一起寫的小說——而是她男友一個人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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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猛然坐直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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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友很少上網，寫的每一篇小說她都偷偷幫他打上網，結果紅了。她原本想著只是幫忙，也沒打算搶功，但後來開始騙自己，說這是他們共同創作。直到有一天，她男友親眼撞見她上傳小說，兩人大吵，然後……她失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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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就是那天弄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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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梓潼點頭，眼神帶著一點冰冷的清晰，「但更重要的是——她當時真的愛他，也真的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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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咬著牙問：「那你收她的……靈感，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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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梓潼笑了，那笑容帶著某種黑暗的光澤。「我說收她一半的創作靈感，是讓她心安。因為如果我直接告訴她，她什麼都不是、一切都是偷來的，她會徹底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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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到底收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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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走了她全部的愧疚。」他語氣忽然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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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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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她只剩下『恐懼』。沒有愧疚的人，不會自省，只會害怕報應。她每天都夢到男友來找她、掐她、詛咒她，那不是我給她的——是她自己做出來的。我要她永遠清醒地恐懼著，清醒地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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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一時無言。原來可欣的夢，不是地獄。那是她自己打造的牢籠，而梓潼，只是順手把鑰匙丟得更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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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看著梓潼，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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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靜地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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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樣盯著，我好像什麼黑心仲介一樣欸。」梓潼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站起身，「行啦，我要去補眠了，剩下的，明天再說。你也睡吧，別又共情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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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點點頭，目送那抹黑影走回房間，卻怎麼也無法忘記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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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愧疚的人，只剩下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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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欣的夢，並沒有醒來。

而他，也開始思考，那些被他們「收貨」的人，究竟留下了什麼，又遺失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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