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1日,凌晨0100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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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機「噠」一聲徹底斷電,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狹小空間內的氧氣彷彿瞬間被抽乾,只剩下五人粗重或壓抑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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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乜鬼啊?」牛丸率先爆發,煩躁地猛踹金屬門板,發出「砰!砰!」的悶響,在封閉空間內格外刺耳。「啲𨋢咁流㗎?定係啲友整蠱我哋?」他掏出口袋裡螢幕碎裂的Nokia按鍵手機,用力按著按鍵,螢幕卻只閃了一下微弱的光,隨即徹底熄滅。「屌!冇電?」他低罵,順手將手機塞回牛仔褲口袋,旁邊還露出半包壓扁的薯片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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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仔像頭被激怒的蠻牛,低吼一聲,全身肌肉繃緊,肩膀狠狠撞向升降機門!「轟!」一聲巨響,門板紋絲不動,他自己卻被反作用力震得後退一步,揉著發痛的肩膀,滿臉的不信邪和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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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沉穩地試圖掰開內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金屬門卻像焊死了一樣。「唔使嘥力喇,」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慣於處理突發狀況的冷靜,但眉頭緊鎖,望向一旁靠著牆的少年:「你點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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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雙手插在深藍色連帽外套的口袋裡。他臉色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常,只是下顎線條繃得有些緊:「部𨋢停咗最多係困𨋢,衰極都係困一晚,但問題係,」他抬頭,緊盯著完全熄滅的指示燈面板:「我哋明明喺G/F停過,停咗幾秒先再落,而且明顯落嘅時間長過正常,而家停喺邊、落咗幾多層先係問題。」他習慣性地想推眼鏡,手指卻摸了個空——應該是剛才玩得太投入,眼鏡可能遺留了,這讓他感到一絲煩躁和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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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錶...都冇電?」瑞昇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困惑。他緊張地低頭看著手腕上那隻黑色膠帶的Casio電子錶,螢幕漆黑一片。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鼻樑上那副黑框眼鏡,彷彿那是唯一的依靠。平日最為謹慎的他,這種完全失控、資訊隔絕的狀態令他極度不安:「會唔會係停電?但點解咁耐都冇後備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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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似普通停電。」Mark沉聲道,側耳傾聽外界的動靜,但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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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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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滋啦...」
升降機頂部那盞圓形的緊急照明燈,像垂死掙扎般閃爍了幾下,終於幽幽地亮起一團微弱、但勉強能視物的橙黃色光暈。這突如其來的光源非但沒帶來安心,反而將五張年輕卻寫滿驚疑不定的臉龐映照得更加詭異,與此同時升降機的大門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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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他們看清門外的環境,一股沉悶、悠長、彷彿從地獄深處鑽出來的「嗚嗚——」鳴笛聲,毫無預兆地穿透厚重的金屬廂壁,由遠及近!緊接著,是沉悶如雷的轟隆聲,伴隨著強烈的震動感由腳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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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瑞昇驚呼,背脊緊貼牆壁,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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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Mark猛地抬頭,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獵豹,擋在眾人前方,「有嘢嚟緊!速度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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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一股沛然莫禦的狂暴氣流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鋼鐵咆哮聲猛地衝擊著眾人!無數卡巨大、漆黑的車廂影子,在緊急照明燈的微光下,如同深淵巨獸般在門外高速掠過!那充滿鉚釘、粗大蒸汽管道、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蒸氣龐克風格車體,帶著碾碎一切的壓迫感,持續了漫長得令人窒息的十幾秒鐘,才在刺耳到極點的金屬摩擦煞車聲中,緩緩、緩緩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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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再次降臨。只剩下五人劇烈的心跳聲在狹小空間內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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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牛丸的聲音乾澀,剛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恐,「呢度有火車站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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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嘶——」的一聲,升降機門外,正對著他們的最後一卡車廂門,噴湧出大量濃稠如液體的白煙。強烈到刺眼的白光從門縫中洶湧而出,瞬間吞噬了升降機內微弱的黃光,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也刺得眾人睜不開眼,紛紛抬手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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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與強光中,一個肥胖得如同肉球、輪廓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那人穿著一套質地古怪、略顯陳舊的黑色燕尾服,白襯衫的領口被肥厚的脖子撐得緊繃。他臉上掛著一種過於標準、如同面具般的熱情笑容,手裡拿著五張泛著冷冽金屬光澤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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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貴客,歡迎乘坐本列車。」燕尾服胖子的聲音洪亮油滑。「呢張係本列車嘅車票,請務必要保管好。」他不由分說地將冰冷的金屬卡片塞進每個人手裡。那觸感不像金屬,更像某種冰冷的骨片。「因為每位乘客只有係第一次上車既時候可以無償得到一張,如果遺失左...」他笑容加深,細小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非人的詭光,「就需要乘客自行搵票務員補領喇。列車準備開出,請各位進入車廂,其他乘客已經係車廂入面等候緊。」他側身讓開,濃煙翻滾的車廂內燈火通明,深紅色絨布座椅整齊排列,卻空無一人。「另外,」胖子的聲音輕飄飄地補充,像羽毛搔過耳膜,「請留意車票既條款細則。多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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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等五人任何反應,胖子肥胖的身影如同融入煙霧般,無聲無息地向後退去,消失在車廂深處的光暈中。
「痴...痴線架?」牛丸捏著那張冰冷得滲人的車票,上面光滑無比,沒有任何字跡或圖案,只有一些難以名狀的細微紋路。「呢個肥佬係乜水?拍戲啊?定係我哋集體發夢?」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痛得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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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票...條款細則?」瑞昇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同樣空白的金屬卡片,指尖冰涼,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我哋點解要上車?呢部係咩車?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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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仔盯著車票,又看看敞開的車門和裡面詭異的光明,喉結滾動,眼神中帶著茫然和警惕,下意識地靠近了牛丸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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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緊握著車票,指關節發白,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空蕩蕩的車廂和門外無盡的黑暗。「睇黎冇得揀。」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現實判斷力。他看了一眼身後死寂、斷電的升降機,再看向眼前這唯一、卻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出路」,作為一個拳手,他深知在未知威脅前,猶豫不決只會更危險。他深吸一口氣,第一個邁開沉重的步伐,踏入了那光線過分明亮、濃煙翻滾的車廂。腳下柔軟的地毯觸感,在這種情境下顯得格外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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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蒼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深處的震動顯示他內心的波瀾遠比表面劇烈。他飛快地分析著:超自然現象?集體幻覺?高科技投影?無論哪種,都超出了常理解釋範疇。胖子提到的「其他乘客」和「票務員補領」充滿惡意的暗示。他看了一眼Mark堅定的背影,又掃過牛丸、發仔驚疑的臉和瑞昇蒼白的嘴唇。留在這裡絕對不是辦法。「入去。」他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第二個踏入車廂,目光如雷達般掃描著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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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兩個...」牛丸還想說什麼,但看到發仔也緊跟著阿樂踏了進去,他猛地跺腳,「屌!死就死啦!」一把抓緊口袋裡的薯片和那隻破手機,像是抓住最後的安慰品,硬著頭皮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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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昇落在最後,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部困住他們的升降機——那狹小的空間此刻竟顯得有幾分「安全」。但車門外的黑暗深淵和腳下這片懸浮月台的虛無感,比車廂更恐怖。他嚥了口唾沫,強迫自己邁動發軟的雙腿,踏進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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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瑞昇腳跟離開月台地面的剎那,「唰!」車廂門以一種非機械的流暢速度猛地關閉!與此同時,五人手中那冰冷死寂的金屬車票,驟然變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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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哇!」幾人驚呼,差點將車票甩掉。
低頭看去,只見原本空白的金屬票面上,無數細小如蚊蚋、呈現暗紅色的繁體字體,如同滲出的血液般憑空浮現,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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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守則》
- 服從乘務員指引。
- 保管好您的車票,它是您存在的憑證。
- 列車停靠期間,請在指定時間內完成「旅程」。
- 違反細則者,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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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憑證?旅程?後果自負?」瑞昇念著這幾行字,聲音發顫,一股冰冷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臟。「呢啲係咩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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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他們消化這充滿惡意的條款,一股強大的推背感猛然襲來!伴隨著蒸汽噴發的巨響「嗚——轟!!」,列車如同甦醒的洪荒巨獸,高速啟動,衝入了車窗外那片絕對的、連一絲光都沒有的漆黑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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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燈光明亮得刺眼,空氣中瀰漫著機油、消毒水和陳舊絨布混合的怪異氣味。深紅色的座椅柔軟卻讓人格外不自在。五人或站或坐,面面相覷,臉上都寫滿了驚魂未定和巨大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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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係咪撞鬼?」牛丸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手裡無意識地捏著那包薯片,卻完全沒了吃的慾望。他掏出手機,螢幕依舊漆黑,連緊急求救都撥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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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鬼?定係...啲咩高科技綁架?」瑞昇扶了扶眼鏡,試圖用理性解釋,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定係...我哋跌咗落某個...遊戲裡面?」他想起了最近流行的密室逃脫,但規模和詭異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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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仔煩躁地來回踱步,像頭困獸,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對眼前的一切完全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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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靠在車門邊,閉著眼,似乎在調整呼吸,但緊繃的身體和握緊的拳頭顯示他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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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站在車窗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永恆的黑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滾燙過後恢復冰冷、印著血字的車票。「存在的憑證...」他低聲重複,突然的變故令阿樂仿佛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剩下冰冷的思考。「違反細則者,後果自負...」這看起來絕對不是玩笑。那胖子的眼神,這憑空出現的血字,還有這輛行駛在虛無中的列車... 超自然的力量已經壓倒了他們認知中的現實。雖然極度荒謬,但他們似乎被迫參與進一場... 致命的「遊戲」中。他必須冷靜,必須找出規則,必須... 活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瘋狂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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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絕對的黑暗中流逝得異常緩慢,也可能飛快。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十分鐘,也可能半小時。當列車的轟鳴聲開始減弱,伴隨著熟悉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煞車聲響起時,車廂內那個油滑而毫無感情的廣播聲再次響起:
「荔景邨站,到了。請前往『樂景樓』的乘客在此站落車。祝您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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