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裡行間 - 第三章《重啟（二）》

我還記得好幾年以前，當我還有在彈鋼琴的時候，我跟小麴參加了同一場鋼琴比賽。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L0S3pSZR

做事半調子的我，竟也胡裡胡塗地得了個優異獎。得獎的時候我興奮得手舞足蹈，媽媽抱著我說我好厲害，那之後她還帶我吃大餐、跟別人炫耀我得獎了。她為我自豪的樣子，我還歷歷在目。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8bLsxxTE

然而，在同一個比賽，得了亞軍的小麴卻沒有得到應有的讚賞。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oMlH4UKl

小麴的媽媽看起來優雅大方，是個氣質溫婉又充滿成熟女人味的人。外人看起來只會覺得她是個漂亮的美魔女，只會見到她對小麴噓寒問暖、一副慈母的臉孔。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DMkmnQwG

但我從那時起就隱約知道，這並不是她的真面目。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CYk3NKgx

小麴被宣佈得了亞軍的一刻，我見到那個女人的眼神流露出一絲不屑。年幼的小麴驚恐的望向她，而她只是一把捉緊小麴顛抖的小手。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31dnjugpr

「亞軍啊！小麴真棒。」她握著小麴的手說，「不要緊，下次努力，一定可以得到冠軍呢。」她說。溫暖的話語下，我卻見到小麴的小手被她捏得發紅。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ZtnDHd5u

小麴一直點頭，臉上的笑容因為痛楚而扭曲，還有那嬌小的身軀在顫抖的身影，我還記得一清二楚。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neqjunJl

兩年前左右，小麴的二哥也跟隨大哥的腳步逃到歐洲去了。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2TiJ2w7a

我還記得，那天小麴一個人在課室留至日落，被剛參加完課外活動的我見到了。她說，她很怕回家。她不敢跟她媽媽對上眼睛，她很怕自己會變得不再是自己。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IUT4lh1W

那是她第一次跟我訴說她的傷口。也是我第一次碰觸到她脆弱的另一面。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QbFQCtDY

小麴的家庭在十年前左右的確是財力顯赫，他們一家五口過著優渥的生活。那時候的她，是個名正言順、名符其實的千金小姐。然而，二零零八年的金融海嘯改變了一切，她的父親還跑路了，留下了她們幾個。然後，她從三層的大屋搬到普通市區的兩房小公寓。她的媽媽一直幻想著要重回當日的風光，於是在變賣著家當來維持生活的同時，也逼迫三個子女努力讀書，要他們出身社會以後帶挈她回到昔日的富裕生活。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nQeP4HG9

那個女人從不體罰孩子，但會用精神虐待的方式操控人。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ZlyOQqxD

那天，小麴跟我訴說著她如果考不上法律系或是醫學院，她就死定了。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HpfYB84q

我本來還想安慰她，說哪有會逼孩子去死的母親呢。要是盡力了，即使考不上，也沒有人會責怪她的。我的腦海中浮現媽媽平時溫柔的笑容，她從來沒有在學業上給過我任何壓力。因此我將媽媽對我說過的話現學現賣，拿來安慰小麴。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cbZaVKvb

亦正因如此，天真的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言語是多麼的缺乏同理心，以及，是多麼的殘忍。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y4oAQHlk

小麴沒有回應我，只是默默的掀起了自己的裙子，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以及，她大腿上的瘀青。那不是一大塊的瘀青，而是呈現著排排點點形狀的紅痕和瘀青。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6KBZtcBL

「那是怎樣？她打妳嗎？」我震驚了，心痛的看著她那花斑斑的大腿。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R338tz3p

「沒有，她從不會直接打我們的。」小麴說著。「我們」啊，所以她的兩個哥哥也受過一樣的遭遇吧。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P4LDFsRA

「她要我跟她複誦一百次『我要讓媽媽過上好生活，我不會離開媽媽』。複誦的時候我要用力捏緊自己的大腿，要用指甲深深捏進肉裡去，要捏到留痕，她說我要透過痛楚才能記住。她說我是個沒用的東西，如果無法代替哥哥們愛她的話，就不用留在這個家了。」小麴以幾若無聞的聲音說著，邊把裙擺放下來，遮住那觸目驚心的瘀青。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jTFpQaGu

那離開這個家就好了啊！我多麼想這樣說。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sNHJgfOd

可是，離開了又能如何呢？小麴她要如何生活？流離失所的生活會比她現在好嗎？

如果因為離開了家，品學兼優的她無法升學，她的生活又會變成甚麼樣？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guPlJPbf

我這才驚覺，原來剛才那些話，有多麼殘忍。

我以為自己是在安慰她，其實不過是天真的自以為是。

我不敢再貿然開口，不敢再輕易說出任何一句「為她好」的話。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6tfNk6tq

「不能找社工嗎？」我問，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也許還算實際的辦法。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nQCbatWy

「沒有人會信我的。」小麴苦笑，「妳也見過我媽媽吧？加上我們家從前累積下來的聲望，沒有人會相信我的。」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aEdA62QE

我無法反駁，只能緊抿嘴唇，心痛又憤怒。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48enCq22v

「又或者，我根本不想離開這個家。」小麴望向遠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彷彿失去了光彩。「我不想離開媽媽。縱使她現在變了，我還記得以前她有多溫柔、有多愛我。只是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氣力去愛她。」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HwiBNjC6

我靜靜的望著小麴。那夕陽的映襯下，小麴的表情淒美得讓人心痛；她的身影顯得特別單薄，彷彿只要一陣風吹過，就會從這個世界被帶走。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9DrBg7jW

從那刻起，我就暗自發誓要盡我所能去保護她，即使無法拯救她，也起碼要讓她知道，有我永遠在她身旁，靜靜地聽著。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yoeyM6rU

……

…………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vKwghxjv

「靜琉，別發呆啦，妳要喝甚麼呀？」小麴問我，邊晃著手上的餐牌。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bIjNhQRw

「噢，可可就好啦，冰的。」我草草的看了一眼那琳瑯滿目的餐牌，漫不經心的說。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jguPXGCs

「平時我都只見妳在喝蘋果綠茶，原來妳還會喝別的呀？」晴海不經意的說，「那我要凍奶茶好了。」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D9lxyXmE

天啊。他有留意我的喜好。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7MiIDCsw

我竭力抑制住那忽然升騰的悸動，邊在心裡低喊著，要自己冷靜一點。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下緊緊攥著衣角，耳尖像是被那句話燙得發熱。

小麴也調皮的朝我打個眼色，像是早就看穿了我那過大的反應。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wdlqQFbq

「那小麴妳呢？又是草莓牛奶嗎？」晴海轉而問小麴。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127Nby6V

甚麼嘛。他也記得小麴的喜好呀。我暗自嘆了口氣。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3hwo8bdD

我有點失望，卻又覺得自己的一驚一乍太過可笑。

像是突然跌入了一場只有自己在意的獨角戲。

真是的，這種程度的在意也太蠢了吧。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ZaWxKCBi

我明知道，晴海就是個這樣的人呀。表面冷冷淡淡，實際上卻是會默默記住每個人喜好的類型。他不像陽光般刺眼，比較像是寒冬裡的火爐，沉靜、溫柔、內斂的暖意。越了解他，我就越無法不喜歡他。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m3WIsroB

「真是個花心大蘿蔔！記住我們的喜好也沒甚麼好處的哦。」小麴笑說。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HQPjrgp1

「關花心甚麼事，我可是個很專情的人好嗎。」晴海說，他的撲克臉在這時讓我猜不透他是在說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S6l5GquC

更糟糕的是，他說著這句話的同時，眼神很熾熱的望向了我。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oR46iIQs

雖然只有一剎那，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個眼神。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8gqcIzHI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x31nCg1y

熾熱得像是燒熱了我的眼底、無法磨滅。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R8JNHwjt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zU4TFGJI

ns216.73.216.206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