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有魚 - 章六讓她摸摸自己的良心

「侯爺，人沒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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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氣喘吁吁地回到茶樓，見小解完的穀雨正盯著桌上一瓶玉罐傷藥與一帖傷藥看著，似乎要看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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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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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娘子來過了。」穀雨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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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清明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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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藥走了。不僅如此，還和侯爺打了個賭，明日若是侯爺認出小魚娘子的真容，便許侯爺一個願望。侯爺，這賭肯定輸的呀，咱們根本不知道小魚娘子長什麼樣，簡直大海撈針。」穀雨一點也不明白謝應淮怎會如此輕易答應這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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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這賭約，清明更疑惑，「你當時怎麼沒留住人？」穀雨的手應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若要留下小魚娘子也是綽綽有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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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臉色一凝，咳了兩聲，摸摸鼻子道：「茶水喝多了，鬧肚子，回來才知道小魚娘子來過。倘若我在，肯定不會讓侯爺和小魚娘子打這個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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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一回來，哪裡還有什麼小魚娘子，只見到了這兩樣藥放在了憑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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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小魚娘子今日現身，會不會是知道侯爺的傷藥沒有了，這才過來送藥的？」穀雨眼眸賊亮賊亮，看謝應淮的目光中充滿不言而喻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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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與小魚娘子在軍帳那幾日的相處，莫不是悄悄發展出了什麼旖旎吧？侯爺這年紀若是尋常人家的男子，也早就有子承歡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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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這眼神能拉絲，看得人渾身不痛快，謝應淮斜瞥他一眼，「你這眼還要留著明天尋人用，別逼本侯今天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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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唔了一聲趕緊別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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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看都不給看，侯爺果然和小魚娘子有點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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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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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否是老天爺知他二人的賭約，夜裡下過一場大雨後，今日倒是天空湛藍如洗，初雪乍晴，日光照來的時候，房檐下夜裡凍著的冰晶都給照得閃亮亮的，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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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不到巳時便出門，要在臨安城內找素未謀面過的姑娘，的確如穀雨所說─是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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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來來去去的姑娘甚多，謝應淮不免留心多看幾眼，不放過任何一位可能的對象，惹得許多姑娘誤以為這丰神俊朗的侯爺對自己有意，嬌羞軟語丟了帕子到謝應淮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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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苦著一張臉，「若是飛劍來我還不怕，這手帕讓我現在怕得要死。」他懷裡捧著全是丟給謝應淮的女子帕子，各式各樣的胭脂味混雜在一起嗅得他快要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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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也不遑多讓，懷中同樣捧著堆疊的帕子，跟在謝應淮身後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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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用麻繩挽著長髮的綠衣娘子與之擦身而過，淡淡的茉莉花縈繞，謝應淮驀然回頭，心一動，快步上前拉住那人的手，「小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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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衣娘子回頭，年歲不大，長得一副圓潤的福態臉，見攔住自己的郎君好生俊俏，羞得雙頰飛紅，「郎君可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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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當即鬆了手，心知綠衣娘子不是小魚娘子，歉然道：「抱歉，認錯人了。」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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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要找什麼人？我可以幫忙，是找和我相像的人嗎？」綠衣娘子不依不饒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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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連忙擠過來，「這位娘子，我們自己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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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這一打岔的功夫，謝應淮已經走遠，綠衣娘子瞪了一眼穀雨，喊道：「若是要找和我相像之人，我姐姐妹妹都與我相像，郎君要不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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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時間流逝，他們還在大街上大海撈針，謝應淮耐不住身上的傷勢疼痛，故找了川邊一賣湯麵的小攤入座，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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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打賭，小魚娘子現在指不定在哪處看著我們笑話。」穀雨實在是腰痠背疼，故意朝著大街大聲抱怨，「這小魚娘子好生不公平，連點線索也不給我們，要我們上哪找人，豈不是生生看著我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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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許多人側目過來，清明擰眉斥道：「你這麼大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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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給小魚娘子聽，讓她摸摸自己的良心。」穀雨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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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麵小攤是一老嫗與一位綁著雙辮子的年輕娘子忙碌，小娘子端了三碗謝應淮點的湯麵過來，手沒拿穩，其中給謝應淮的那碗灑了出來，灑在了謝應淮的衣衫上，她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彎腰，卻是一個歉字也沒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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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幹什麼？」穀雨本就心情不悅，語氣更不好，頗有惡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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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嫗趕過來也幫忙道歉，「官人真是對不住，這娃子是個啞巴，手腳不靈活，這三碗麵就不跟官人算帳了，還請官人大人有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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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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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娘子彎腰彎得快把頭給埋進地下了，謝應淮揮手道：「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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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官人！謝官人！魚娃子，還不快謝官人！」老嫗推了推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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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謝應淮扭頭，與小娘子對上眼，那小娘子聽聞官人不與自己計較，連忙用手勢手忙腳亂比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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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這是感謝之意。」道完，老嫗帶著小娘子繼續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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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魚，這小娘子莫不是小魚娘子吧？」穀雨留了心多觀察那啞巴小娘子，見她下麵姿勢嫻熟，不像臨時才裝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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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娘子又不是啞巴。」清明吃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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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賭約裝作啞巴，的確小題大作。他們找了一整個上午，別說人了，根本連邊都沒摸著，這賭約看來是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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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巳時賭約將要結束，穀雨有些喪氣，快速吃完麵後，將三碗麵的錢給放在桌上，啞巴小娘子揮手著，咿咿呀呀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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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是侯爺賞的。」穀雨丟下一句話，怕啞巴小娘子不收，立刻追上已經走遠的謝應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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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這一走遠，全然錯過了啞巴小娘子在他身後勾起的一抹清朗笑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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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良心不在，這不好好還待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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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回到醉逢樓的廊外客間，以高處俯瞰整個臨安，這場賭約他輸了，只等小魚娘子再次現身，其實他壓根兒也沒想著會勝，只是小魚娘子若想玩，他便陪君玩一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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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小魚娘子，他也不是全然沒有線索，那日在軍帳裡他拉扯了小魚娘子，欲要一窺真容，卻被小魚娘子反將一軍，兩具交纏無縫隙的身體，除了女子柔軟無骨的曲線，他還瞧見了她右頸脖子上的那顆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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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肌膚畫龍點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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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當時與綠衣女子擦身而過，見著右頸上的小黑痣，他才會認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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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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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都輸了，也不知道小魚娘子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穀雨倚著憑欄四處張望，咦了一聲，「方才那麵攤就在茶樓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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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抬眸望去，恰好那啞巴小娘子同樣抬起頭，二人對視，啞巴小娘子微笑抬起了手，以無聲的口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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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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