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有魚 - 章二十三求親了七七四十九次

疾行的馬車陡然一個抖跳大踉蹌，趙有瑜被震得身子一輕，連忙護住湯圓丸子，謝應淮眼疾手快伸手攬住她的肩，免得她磕碰受傷，朝外頭問道：「發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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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滯不前，傳來清明的聲音，「侯爺，軸子陷入泥濘中，行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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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招呼穀雨一同到馬車後奮力推著，試圖要把馬車輪軸給推出泥濘，只可惜卻越陷越深，髒泥濺得他們二人滿褲腳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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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推得滿臉漲紅，也不見馬車脫困，扶著馬車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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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去看看。」趙有瑜正要起身，被謝應淮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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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坐好，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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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簾而出去查看情況，穀雨與清明已經在一旁捲起袖子大汗淋漓了，窗簾被掀了一角，趙有瑜的頭探了出來，髮上的玉珠晃了晃，她喊了聲，「南岳，你也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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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恍眼，一道身影迅速落地，喻南岳已經站在眼前，一慣的少語冷漠，這是謝應淮第二次見到這個叫喻南岳的男人了，只覺得他氣場沉穩，就像塊硯墨，靜止在桌，甚至都會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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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有些詫異，「這人一直跟我們同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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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知他是護著趙有瑜的人，擁有她的信任，可謝應淮還是心中繾轉百回，隱有一股無名的酸火在燃起，只他歛起所有打探的心思裝作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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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男人一同在後使勁推著馬車，與此同時，趙有瑜也沒有閒著，她拉緊韁繩催促馬兒往前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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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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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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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了無數個一二三後，馬車軸子終於脫離泥濘了，四個人滿頭大汗，身上衣裳更是被濺起的泥噴得到處都是，就連臉上都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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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回頭見了四個小花貓，沒忍住噗哧一笑，揶揄道：「這是哪家的小野貓要來偷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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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用袖子抹了抹臉，卻反而抹得更髒了，一張俊顏顯得灰僕僕，貴氣不在，他渾然不覺，催促著穀雨與清明繼續上路，他們要趕在太陽下山前抵達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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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繼續行駛，趙有瑜看著他的臉直發笑，惹得謝應淮不明白的問：「我臉上還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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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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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卻總是擦不到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總是差之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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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吧。」趙有瑜笑完了，看不下去，直接接過他的帕子，謝應淮也不矜持的湊近臉，偏頭任由她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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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模樣生得俊秀，顎線弧度有稜有角，鎖骨突起連綿，喉結上下滑動，兩人靠近得連他頸脖上的絨毛都能見著，彼此的呼息交錯著，令人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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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仔仔細細幫他的臉擦拭乾淨，倒是無暇顧及欣賞眼前這等誘人風景，她放下帕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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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妳再多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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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湊著臉不退，有心再誘她與自己如此貼近，她在專注一件事時的神情像是一道漩渦，令人越看越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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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不疑有他，只當是他愛美，不放過自己一絲髒污，當真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十分篤定道：「當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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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眸光微動，裝作漫不經心，「跟著妳的那位郎君，身手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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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那日她夜探陽都侯府，說的那句「那些刑具還是省省留給別人用吧，別用在我的人身上」，她說的是「我的人」，聽著令他吃味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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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喻氏，聽過沒有？」她彎起眼，有些炫耀似地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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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的是百年富甲的清禾喻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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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喻氏自古居於途三川沿岸，據傳當年喻氏老祖宗在途三川發現了金礦而富甲，而今一路庇蔭了好幾代人，家族體系旁支甚多，是大晉裡最大宗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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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興致勃勃，「你聽過百年富甲清禾喻氏，那聽過清禾喻氏家主的小兒子追娘子求親了七七四十九次都被拒的的傳言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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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味深長的瞧她，「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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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抬手掀起簾角，涼風見有機可趁，吹過她臉頰，而她對著外頭促狹道：「南岳，你求親幾次了？你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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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男音從車頂傳來，「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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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是最清冷的話，可謝應淮聽出那弦外之音，那個喻南岳心悅她，她其實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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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放下簾角，對上他深沉的眼眸，笑得更樂不可支，「對，他沒有，是他阿爹跟我阿娘的風流往事，他阿爹跟我阿娘求親了四十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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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十八次，娘子。」喻南岳的聲音悠悠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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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算得真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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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一往，默契無間的打趣，彷彿是心照不宣的羈絆，明明他們之間的心悅與婉拒坦然若昭，可不知怎麼地卻比男女之間的曖昧情愫更讓人心堵，是彼此的絕對信任，早已超脫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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歛起眸底簇簇異光，謝應淮有意無意想打斷這他無法橫插一足的線，他話鋒一轉續道：「上回在嶺西就見識到了妳身邊的各式能人了。」他學西施捧著胸口，「至今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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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抬眉瞅他，若非當時他要掀她面具，她才打了他一掌，事到如今還念念不忘，當真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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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嶺西一役凶險，若非我，你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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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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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專門來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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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臭美，我路過。」她哼哼兩聲，「我這定睛一看，哎咿，北夏狗欺負咱大晉，兄弟們操起傢伙上！誰知道你正被人按著頭當豬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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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番繪聲繪影，把在嶺西的屈辱又給翻出來了，謝應淮不但沒惱卻低笑出聲，輕柔而纏綿，韻味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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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小魚娘子相救。」他抱拳，如今才有模有樣發自肺腑的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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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正經起來，趙有瑜輕咳了一聲，娓娓解釋，「都是我阿娘結交過的江湖故友，又借了東風又借了地勢，還有我自己做得玩的花椒粉……」她從袖裡掏出來一小玉瓶，緊急時還能脫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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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新奇地伸手觸碰，誰知馬車一個顛簸，小玉瓶的塞子被抖掉了，煞那間紅色粉末飄散開來，趙有瑜臉色大驚用手指蓋住瓶口，但已然來不及，嗆辣刺骨之味尋得如此佳機，橫衝直撞竄入他們二人的的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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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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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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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你手怎麼這麼欠呢！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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