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六月七日，台南市警局休息室內，賈德倫安靜地坐在角落的老位子上，雙手緊握，腦海中仍閃過中山路爆炸的火光與血腥畫面。身上的擦傷隱隱作痛，但比不上對賈阿嬤病情的憂心。李逸楠站在一旁，手持手機，對著電話中的賈媽媽耐心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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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怎會這樣？他有沒有受傷？」賈媽媽的聲音帶著顫抖，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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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皮肉傷，沒事的。」李逸楠安撫道，語氣溫和，卻掩不住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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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媽媽長嘆：「這個孩子真不聽話！我叫他不要出去，他偏騎車跑了，害我擔心死！要是讓他爸知道，我又要被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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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傳統，雖不重男輕女，但賈爸爸威嚴，賈德倫是家中驕子。疫情肆虐，賈媽媽鮮少出門買菜，賈爸爸也再三叮囑孩子勿外出。賈秀如乖巧聽話，賈德倫卻屢次跑去醫院探望賈阿嬤。孝順無錯，但頻繁進出醫院，染病的風險讓賈媽媽心驚。這病無藥可醫，她搖頭，無奈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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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他在這，很安全，放心。」李逸楠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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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接他，外面太危險了！」賈媽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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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妳沒車，更危險。我忙完送他回去，好嗎？」李逸楠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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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一分鐘，賈媽媽無奈道：「好吧，別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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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闔上手機，雙手叉腰，側眼瞪著賈德倫，扁嘴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乖點，別再讓你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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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倫無辜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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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楠。」警員劉彥良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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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馬上來。」李逸楠應聲，隨劉彥良走向拘留室。賈德倫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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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回頭，皺眉：「你跟來幹嘛？」他盯著賈德倫片刻，心念一轉，「好吧，跟來，但不許發問，不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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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拘留室如小型監獄，鐵欄冰冷，空氣混雜汗臭與消毒水味。賈德倫踏入，驚見關押的竟全是灰眸患者。他們未戴墨鏡，卻戴著各式帽子與醫療口罩，眼神空洞，彷彿被病魔剝奪靈魂。賈德倫心頭一震，悄然退至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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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吩咐警員將罪行較輕的患者送往醫院，並交代注意事項。最終，只剩一名女子被帶往偵訊室。賈德倫靜靜跟隨，屏息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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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訊室內，燈光昏暗，鐵桌泛著冷光。李逸楠坐下，公式化問：「請簡述作案動機與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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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摘下藤編淑女帽，濕透的衣衫勾勒出豐腴曲線，濕髮黏於頸肩，散發酸腐氣味。她緩緩開口：「警官，你應該記得我。我是之前鼻青臉腫，來申請禁制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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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猛抬頭，眼中閃過震驚。記憶中，那女子滿臉瘀青，顫抖報案，求助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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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制令沒用。」女子眼眶泛紅，聲音斷續，「我老公半夜醉酒，撬開大門，用水管打我……」她掀起衣袖，露出怵目驚心的瘀痕，條條如鞭痕，刺痛李逸楠的心。他彷彿聽見她的哭喊，彷彿黃色水管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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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抹去臉頰的水滴，哽咽道：「打我還不算，他還強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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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再報警？」李逸楠問，聲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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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眉心緊縮，低頭握拳，彷彿用盡力氣才說出：「因為沒用！抓走他又怎樣？放出來照樣打我！也許我上輩子欠他，注定被折磨！」她的聲音顫抖，滿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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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續道：「後來，我生病了，知道自己會死……但我有兩個孩子！如果我死了，他們會歸我老公。我怕他像打我一樣打孩子，像強暴我一樣……強暴我女兒！」最後一句，她嘶吼而出，淚水與汗水混雜，滴落鐵桌，水漬蔓延，幾近觸及李逸楠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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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趴在桌上，猛搥鐵桌，泣訴：「我不要孩子活在陰影下！寧願他們被收養，也不要……」她的哭聲撕裂，迴盪在狹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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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別過頭，望向地面，不忍直視。他低聲問：「殺了他後，為何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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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微微抬頭，灰眸無焦，嘴角勾起一絲笑：「反正我要死了，什麼都不在乎。只要孩子安全，我呆在那，確認他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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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訊室陷入死寂，賈德倫站在角落，心如刀絞。女子的絕望與賈阿嬤的鱗化身影重疊，他握緊拳頭，淚水在眼中打轉。李逸楠揉了揉太陽穴，起身道：「帶她回去，記錄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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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偵訊室，李逸楠點燃一根菸，濃烈尼古丁難解胸悶。他想起許榮興的「神選說」與張心如的報導，這些煽動讓民眾陷入恐慌與暴力。他撥通黃義仁的電話：「義仁，張心如還在台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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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離開基金會，準備回台北。」黃義仁沉聲道，「她的報導推波助瀾，可能跟許榮興有交易。你去基金會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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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逸楠掐滅菸頭，胸前的灰粉瓶碰撞作響。他看向賈德倫：「德倫，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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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倫搖頭，眼中燃起決心：「小舅，我要幫阿嬤查真相。許榮興害了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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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點頭：「好，一起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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