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無疆 - 第5章忍極辱，天下孰比肩

“各單位注意！逃犯已進入到火藥庫區，請注意槍勿亂開火！勿亂開火！”

……

“收到司令最新指令：活禽逃犯，傷殘勿論！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

　　我的逃亡暫時沒有被結束，不是因為我有多厲害，很大部分是因為我的運氣。

　　當我接近李家武裝基地之後，由於眼前的地勢非常陡峭，幾乎呈九十度斜坡，上下有上百米的落差，地勢也較為隱秘。看到這情況我倒也光棍，毫不思索二話不說就滾了下去。

　　如果換作他人，還不得猶豫試探幾次，而我卻絲毫沒有，畢竟山區的孩子摸爬滾打的經歷實在太多了。

　　無巧不成書，我這一滾，下麵剛好又是基地的火藥庫區，追兵也不敢胡亂開槍放炮，隨之對方又收到李仁東“活禽”的命令。只能說我命不該絕，不然單憑我一個少年如何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圍剿。

　　我一聲不吭地滾下了地面，忍住周身的疼痛在灌木叢裏爬了起來。此刻，基地裏早已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我心跳如搗鼓，砰砰亂錘，幾乎要脫飛而出，使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難，而不得不強壓下胸口那股氣。

　　可惜我當時無法看到自己的臉色——因為那張稍顯稚嫩的臉上佈滿了生動複雜的神色，至於那雙眸子卻明亮異常。如果大家看過鷹隼夜裏的眼睛就能知道，我當時的眼睛跟鷹隼的毫無二致。

　　我貓著身體在灌木叢裏往西移走，快且穩，在追兵到來前，我輕身閃進了軍火庫西邊的一排茅房裏。

“有情況！”

　　忽然追兵中有人呵斥一聲，一梭子彈點射進我剛才藏身的灌木叢裏，打了個空。

“你們兩個過去搜搜，還有那邊的茅廁！”領頭的人命令道。

　　佇列裏走出了兩個手持AK的士兵往灌木叢這邊仔細搜尋而來，一直到達茅廁的跟前。

　　武裝基地的茅廁比緬甸一般的平民茅廁條件要好，是一排獨立簡陋的小平房，一共有五間，一字排開。茅廁裏是磚砌的蹲坑，下麵能看到糞池，跟夏國八九十年代的茅廁相差無幾。

　　兩個士兵一個負責持槍警戒，一個負責踹門。門一個個次第被踹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最後，他們來到了我躲進的那個茅廁，也是最後一個茅廁。

　　兩個士兵相互警戒的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

“砰！”一聲，門被狠狠踹開，我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而裏面卻依然空無一人！

　　兩個士兵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兩人彼此對視一眼，搖搖頭，轉身到了別處。

　　這時的我究竟在哪里？

　　也許你們猜得到，也許猜不到。

——不錯！我就躲在糞池下的黃白之物裏面。

　　我生平經歷不豐富，但為了僅有一次的生命，我整個人鑽進了臭氣熏天的糞池底下。這也許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經歷，沒有之一。

　　或許有些人寧願選擇被殺被剮也不情願往糞池裏跳——因為他們覺得這不單止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和魄力，更需要克服羞恥和痛苦等等……

　　其實你們多想了！你們也不要以為我有比其他人有勇氣或者魄力什麼的，說實話，當時是我急的。

　　千鈞一髮之際，我由不得多想，又是小孩心性，一時間顧不得後果，直接縱身一躍。

　　結果，你們可以進行腦補……

　　最後我憋氣憋得不行，直接竄了出來，張大嘴巴不停地喘著粗氣，滿嘴皆是，再也忍不住嘔了出來。

　　嘔著嘔著，我又忍不住哭了，極度壓抑著自己的哭聲。於是乎，我一邊默默無聞地嘔著，一邊悄然無息地哭著，一直把苦膽汁和眼淚排得一乾二淨方罷。

　　我一直在茅廁底下躲到了天黑，大抵有七八個小時，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如隔三秋。

　　期間外面不斷響起吆喝聲、腳步聲和狗吠聲，茅廁來回都有好幾輪士兵檢查過。每次他們來之前我都提前鑽了進去，等他們走了我再探頭出來。

　　周而復始，次數多了，時間久了，在茅坑裏也暫時性習慣了。也幸好茅廁氣味太濃，躲過了獵犬的追捕。

　　武裝基地全員出動，圍著自己的巢穴掘地三尺地找我，而我仿佛人間蒸發一般，讓他們都有點懷疑我是不是真的逃進了這裏。

　　其實，他們只是低估了、也忽略了我對自己的狠而已。

　　圈圈叉叉的！我狠起來連我自己都怕！論狠，試問還有誰……

　　終於，夜幕緩慢降了下來。

　　此時正值人間五月天，天黑得比較晚，不過緬甸的五月夏雨頻繁，頃刻間一場夏雨降至。雨勢一點也不小，有滂沱之象。

　　我判斷好時機，緩緩地從坑底艱難地爬了起來，腰酸背痛，渾身骯髒，且饑腸轆轆。我一股氣脫得赤裸，急不可耐地閃進了雨簾裏。

　　正當我要徹底洗乾洗淨身上的污穢之時，基地外面開來了一輛軍車，我急忙又躲到了陰影裏。

　　不一會，我看見幾個士兵從車上拉下兩個捆綁得嚴實的男人，並把他們逐個踹跪到了汽車前面。在車燈的照應下，雖然大雨滂沱，可我卻認出了他們兩人，一個就是我的四族叔，另一個就是他的朋友馬三。

　　兩人早前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面目全非，差點連他媽都不認得了。我內心沒來由一陣刺痛和憂慮，我知道他們都是因為受了我的牽連。

　　我怎麼也想不到四族叔並不在李家工作，他只是在臘戌其他地區，想不到大半天的時間也被李家抓了過來。

“司令有命令，這兩人剁了喂狗！”

　　話音未落，四族叔和馬三驚恐得全身顫抖，兩人在地上來回打滾，可嘴上被堵得嚴密，哀嚎不出一點聲息。

“砰砰……”

　　突然兩個士兵從車上抽出兩個大鐵錘，掄起來就各自砸到了四族叔和馬三的頭上。

　　一下兩下三下……

　　一聲聲的悶響仿佛直接敲在了我的心頭，一下比一下響，一下比一下重，直至支離破碎……

　　我目眥盡裂，淚水和雨水完全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我沒有膽量衝殺出去，也沒有能力扭轉這個結局，我只能蜷縮起來，死死咬著後槽牙，極度壓抑地無聲痛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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