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南詩那邊就可憐許多,他也反手就咬沈致衡誣賴,要警察把現在沈致衡所說的所有話都記下來,還要求警察當他的證人,他要跟他對簿公堂,不死不休,絕不和解。這邊的男警跟他吵累了,要他回答問題就好,不要開口閉口就提告,況且提告別人之前要講證據;偏偏律南詩氣頭上根本不知收斂,警察的脾氣越好顯得他脾氣越不好。
不得已,兩個警察只好分開給兩邊人問筆錄。
夏野麗哭得聲淚俱下,楊明德又嘆氣又無奈地在她旁邊安慰了好久,直到她哭得都喘不上氣了,問訊的女警忍不住憐憫她,便讓已問完筆錄的三人先坐警車回民宿休息,等明天一早再繼續。
「眼下的情況對律南詩會非常不利,警察雖然是執法人員,但他們也是人,有七情六慾,只要是人就會選邊站。如果律南詩再這麼不知道緩和自己情緒的話,恐怕到時候不是都變成是。」林之勤一臉木然地對身旁的藍語丹說。
這件事複雜就複雜在,根本沒人看見行兇過程,最有可能行兇的時段幾乎所有人都在睡覺,也沒有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音;再早一點他們還在唱歌呢,整台車熱鬧非凡,大家不是安靜地聽人唱就是拍手鼓掌,也毫無下手的機會。
真要行兇的話,到底能在什麼時候動作?
「名字。」輪到林之勤問筆錄的時候男警語氣已有些不耐煩,大概是剛結束律南詩的筆錄沒多久,吵了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律南詩還不時在旁邊跟藍語丹大聲嚷嚷沈致衡有多少陰謀詭計,這段時間以來陷害過他們多少次,還做各種噁心人的勾當,誰都不會想相信這種傢伙。
「林之勤。」
「為什麼會來這裡?」
「因為參加朋友社團的活動。」
「加入多久了?」
「我沒有加入。」
「跟死者的關係?」
「應該算是剛認識的前輩。」
「晚上八點三十分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我應該在睡覺,還覺得空調有點冷。」
「這趟旅行途中有發現怪異的地方嗎?」
林之勤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我不知道這跟死者有沒有關係,但是我們那台車明明很豪華,設備什麼都很棒,後來卻發現車上的充電孔都壞了不能用,連冷氣都不能調。主辦的楊明德先生說,因為全車電路都是中控的,也沒辦法個別調整。」
員警皺了皺眉頭,接著在筆錄裡備註,「還有呢?」
「除此之外什麼都很好。」林之勤答。
沒過多久,林之勤的筆錄也結束,他回歸到藍語丹、律南詩還有江世文的四人組中,他們此刻也已經準備要上警車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一間住宅前,藍語丹很快認出這間就是當初楊明德預定的民宿,幾人被送到這裡以後警察就離開了。
四人下車後,聽到聲音的楊明德幫他們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模樣十分凝重,臉色沉痛萬分。
「世文啊,還好吧?沒什麼事吧?」他口頭上關心了幾句,拍拍江世文的肩,「唉,今天一天到底都是些什麼事啊。」
「怎麼不是讓我們各自回家啊?」沒想到還是得在外過夜,江世文一臉哀莫大於心死,已經全然沒有半點繼續玩下去的興致。
「說這什麼話?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我們還能去哪裡?台北又不是在隔壁。」楊明德依舊嘆氣,「警察說還要調查細節,讓我們這兩天都要待在這裡,也跟民宿的人說好了,民宿要補錢,你的錢我會替你付的,別擔心。」
林之勤的嘴角抽了抽,意思就是其他人的費用要自己付囉。
藍語丹挑眉,一臉無所謂:「我沒關係啊,看我幹嘛?真相可以快點水落石出都好。」
幾人又跟著楊明德一塊到了民宿的客廳,民宿已經由他們包棟,所以現在裡面只坐著沈致衡跟夏野麗兩個人。
律南詩一進門就氣呼呼地說:「可惡的傢伙,我的行李呢!」
「當然是交給警察了,怎麼可能會留在我們身上?」
律南詩一陣怪笑,「交給警察?剛剛你們是怎麼說的?我的包如果交給警察怕會被我搶走?現在就肯交給警察了?」
「因為警察已經走了啊,警局又離得這麼遠,除非你肯徒步走去警察局找你的包。但我可以告訴你,這附近不只一間警察局,到底哪間接我們案子的我不會跟你說。而且就算你真的找到了警局,那個包是證物,警察也不可能讓你帶回來。」沈致衡話音一落,律南詩就衝過去要跟他決一死戰,楊明德被嚇了一跳,很快攔在前面。
「你這黑心的傢伙,以為你贏了是嗎?你以為你贏了嗎!作夢!我發誓我要告死你,一定不會跟你善了和解,你給我等著!」
「我等著啊,但是你等得了嗎?因為有證物,警察也已經看過屍體,確認我們所說屬實,你這個案子已經往殺人案的方向調查了。」沈致衡手一攤,「這是公訴罪,不管怎樣,檢察官跟警方收到這個案子,都是一定要先偵辦你的。」
林之勤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事情居然真的走到這種地步。
「我知道你這個傢伙一定會用這種陰招,作賊喊抓賊;剛剛只是推理而已,有人定論嗎?這種虎頭蛇尾的證據,也就旁邊這個怪女人跟老頭會相信了!」律南詩的眼睛瞪大,一生氣起來連夏野麗跟楊明德都一起罵,「憑什麼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都沒有自己的想法是嗎!」
「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是因為沒必要。」夏野麗一臉憤恨地看著律南詩,卻很快又一轉態度,眼尾跟唇角下垂,露出一副憐憫的表情,緩緩說道:「既然警察都同意調查了,那我也不用再提出新的疑問和推理。大家都知道常夏老師和我的關係,對我來說,亦師亦友的她遇到了這樣的意外實在是令人惋惜……我真的……」說話間用衣袖擦了擦流出的眼淚。
「真是有趣。」一道聲音平穩地響起,奪走了藍語丹--更正確地說,是奪走了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人正是林之勤。
這一整晚他一直沉默旁觀,直到此刻才開口。平靜的語氣中帶著某種不容質疑的自信:「我還以為暢銷推理作家的邏輯都是很高明的,看來我錯了。」
沈致衡嗤笑出聲,像是已經看破林之勤想說什麼的模樣,卻一點都不在意。
「難道你想幫真兇辯護嗎?」夏野麗紅腫的眼睛隔著一層淚光看著林之勤。
「既然諸位都是推理作家,君子不以人廢言。」林之勤輕輕搖頭,語氣不疾不徐:「我們應該以推理為基礎,而不是以偏見決定結論。各位不想聽聽看嫌疑犯律南詩的推理嗎?論推理,他應該不輸在座的任何一位暢銷作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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