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凌和蕭承軒雖然看不見螢幕,但能看見姜璎的指尖在空中勾勒出複雜的軌跡。她時而蹙眉,時而快速在案几上沾水畫著什麼。
「朱雀街轉角,」她喃喃自語,「守衛換崗頻率0.7,箭塔視野覆蓋率92%。但午時陽光晃眼,能見度係數可能較低。」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0bFSGWWOC
她突然眼睛一亮:「這裡!風險值只有23%!」
光屏上一條蜿蜒的綠色路徑逐漸成型,沿途標記著:
【青龍坊西側:風險值17%(可利用排水溝)】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Wf7LHJplq
【太平橋下:風險值9%(水流湍急,無守衛)】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983FtgPdt
【刑台東北角水道:風險值42%(需破壞兩處機關樞紐)】
蕭承軒湊過來,指著姜璎在案几上畫出的標記:「這條水道當真可行?」
「嗯。但要考慮水位上漲問題。」她突然轉頭看向昭凌,「你記得西市那家藥鋪的後牆嗎?」
昭凌眸光一閃,伸手在姜璎畫的水痕旁添了道線:「牆下暗渠,直通刑台西側,當年父親特意囑咐留下的暗道。」
三人頭碰頭圍著案几時,窗外雨聲已近乎停歇。懸浮屏最終顯示出一張完整的風險權重圖,
「現在可以計算最優路徑了。」姜璎手指在虛擬螢幕上飛快敲擊:
import networkx as nx
防衛佈局 = nx.Graph()
防衛佈局.add_weighted_edges_from(布防圖資料[['起點', '終點', '風險值']].values)
最佳路徑 = nx.dijkstra_path(防衛佈局, '入口', '刑場')
print("最佳路徑:", 最佳路徑)
回車鍵敲下的剎那,光屏突然爆發出璀璨的藍光。無數線條在虛擬地圖上瘋狂交織,像是有無形的筆在快速演算。
守衛的紅點、機關的橙斑、死路的黑塊在三維地圖上不斷重組排列,漸漸凝成一條蜿蜒的熒光綠線。
蕭承軒戳了戳虛空:「這仙家法術當真神奇,雖然什麼都看不見。」
「不是仙術。」姜璎快速將關鍵資訊轉繪到實體地圖上,「是數學。」
「最優路徑在這裡。」她手指沿著朱砂標記移動,停在刑台西側下方排水渠處,「午時過半之後才可以在地下排水渠待命,否則被發現的風險會大幅提高。」
「四皇子也需要在這裡待命,發動幻境的瞬間衝出排水渠,用死士換大公子,然後立刻原路返回,否則過了未時水位會上漲。」
「但一定要注意這裡,」她指尖重重地落在地圖中部,「地底的機關非常密集,必須沿著我標出的路徑行進,差之毫釐,都會被地下尖刺刺穿。」
蕭承軒低聲嘀咕著:「這機關埋得可真密,要不是你這數據齊全,恐怕連我們都折在裡面了。」
姜璎點頭:「刑台四周佈滿暗哨,這條路線能夠確保我們處在他們視線盲區,但時間節點必須精準無誤,幻境的啟動時機必須嚴格卡在劊子手舉刀的那一剎。」
昭凌凝神盯著地圖,微微點頭:「到時我負責掩護姜璎,承軒則負責替換死囚。」
三人就這樣頭碰頭地完善著計劃,直到最後一縷天光被夜幕吞噬。懸浮屏早已暗下,案几上的地圖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標記。
蕭承軒忽然低笑一聲,指尖輕敲案几,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妙啊,當真是妙。我在長安城這些年,倒是頭一回見識如此精妙的佈局——姜姑娘大才。」
姜璎不動聲色,昭凌唇角倒是微不可察地上揚。
「先別急著高興。」姜璎卻盯著螢幕上數據6%的缺失處,「還有半成資訊缺失。」
她輕輕咬著下唇,聲音微低下來:「明明蕭承琰知道昭凌可能魔化,卻絲毫未提及任何針對魔化的反制手段。難道缺失的那半成,是針對昭凌的?」
蕭承軒滿不在乎地擺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興許那半成寫的是『如遇魔尊現世,立即跪地求饒』呢?」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衝昭凌眨眨眼,那神情活像個偷腥成功的狐狸:「時候不早,我回宮了。今日你且忍著些,明日營救完你大哥之後,我帶鹿血丹來。」
話音未落,一只繡花枕頭便朝他砸了過來。蕭承軒身形一閃,枕頭擦著他的髮梢飛過,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
「哎呀,姜姑娘這準頭還需要多加練習。」他笑嘻嘻地推門而出,聲音在夜風中逐漸遠去。
門扉在他身後輕輕合上,屋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炭火偶爾的爆裂聲和窗外稀疏的雨點聲。
姜璎氣急敗壞地指著門口,臉頰因為憤怒和羞惱漲得通紅:「四殿下怎麼每次都這麼沒正經!什麼叫忍著些,什麼叫鹿血丹,他、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越說越氣,胸口起伏不定,髮絲因為剛才的動作有些散亂,貼在通紅的臉頰上,平添了幾分嬌憨的意味。
昭凌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從她憤怒的眉眼,緩緩移到因為激動而微微張開的唇瓣。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vpfs1e9BE
燭火的光影在她身上跳躍著。
他的手指在身側緩緩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雖然明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9KkFokfLe
蕭承軒說的「忍著些」,倒是沒說錯。
*
蕭承軒回到府邸,逕直走向書房。他輕撫書架上一本《春秋》的書脊,隨著輕微的機括聲響,書架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一道暗門。
密室內燭火通明,一名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正盤膝而坐。那死士聞聲抬頭,面容竟與昭珏有七八分相似。
見蕭承軒進來,他起身抱拳:「殿下。」
「漕幫的梨花白,配上醉仙樓的炙羊肉。」蕭承軒將食盒重重放在案上,掀開時熱氣蒸騰,「可惜時間緊,只弄到這些。」
死士擺手笑道:「殿下言重了,能為昭珏公子盡一份力,是小人的榮幸。」
蕭承軒親自為他斟酒,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殿下!」死士打斷了他,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當年若非昭珏公子仗義出手,我家老小早已葬身匪患。這條命本就是公子給的,如今還給他,天經地義。」
蕭承軒點頭,眼中滿是敬意:「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儘管說來。」
死士哈哈一笑:「殿下已經幫我安排好了一切。老母親住進了城南的宅子,有專人照料;兩個兒子也都有了好前程,再無後顧之憂。」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帶著幾分調侃:「若說還有什麼願望,倒是希望殿下能再幫我打扮打扮。畢竟昭珏公子那般風華絕代,我這副粗糙模樣怕是要辱沒了他的名聲。」
蕭承軒被他逗得一笑:「你本就相貌堂堂。不過這妝容確實要再精細些,免得露了馬腳。」
「哈哈,那就有勞殿下了。」死士爽朗地笑著,「能在最後時刻還為昭珏公子出力,齊某此生無憾。」
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夜風透過密室的縫隙吹進來,燭火搖曳不定,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
蕭承軒深深看了死士一眼,鄭重地拱手道:「趙兄大恩,蕭某此生不忘。」
「殿下客氣了。」死士回了一禮,聲音沉穩如山,「為義而死,死得其所。明日之後,昭珏公子必能重見天日。」
他仰頭飲盡最後一滴酒,起身時整了整與昭珏一模一樣的素白囚衣:「勞煩殿下告訴我娘,就說兒去報恩了。」
密室重歸寂靜,只餘一盞孤燈和滿桌殘酒,見證著這場無聲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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