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為刀俎 - 第二十三章：斷棋(9)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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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直接了當：「蕭承曜要將你送入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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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亦剛知曉，正打算尋主子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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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派人明日前來，蕭承曜顯然早將奏摺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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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裡，蕭承曜表面上與府中舞姬縱情耍樂，自己竟絲毫未曾察覺異樣。看來自從被貶之後，他也不是毫無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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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曜為救皇后，不惜將我獻給皇上。」嶺昭歌冷笑，「他倒是個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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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目光落在嶺昭歌臉上，似是想起甚麼，沒頭沒尾地道：「前些日子早朝，我見蕭承曜腰間終日繫著一個繡著並蒂蓮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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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曜貴為太子，衣食用度皆由皇后親自打點，自然樣樣都是最好的。可那香囊的針腳略顯粗陋生澀，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宮中繡娘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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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轉身為寧戟倒了杯清水，逕自在椅子上坐下，「那香囊是屬下親手所繡，蕭承曜似乎很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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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接過水杯，指尖不經意間觸到她的，杯中水尚有幾分餘溫，似她指尖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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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急於飲下，只將杯子握在掌中，眼神落向嶺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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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自幼習武，夜間視物如晝，即便屋內燈火未明，他仍能清楚看到嶺昭歌瓷白的肌膚上幾道淺淺的痕跡，那淚痕極淡，一縷碎髮黏在頰邊，隨著她的呼吸起伏，莫名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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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心頭忽而浮出許多舊事，那年在沽尾村初見，嶺昭歌年紀尚小，還只是個未長成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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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帶進鬼哭峽這些年，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從不多言半句，亦從未向誰展露軟弱。世間溫情，她幾未真正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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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蕭承曜這般人物出現她面前，權勢、容貌、情意，無一不備。嶺昭歌可曾動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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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念頭方生，寧戟心間便泛起一絲難言滋味，似夜裡的風明明很輕，偏能鑽入衣襟，攪得人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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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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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想起蕭承曜的虛情假意，隨手抹了抹臉，笑得有些諷刺：「逢場作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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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正準備掏帕子的手一頓，端起杯子，道：「蕭承曜並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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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入宮非我所願。若你不願前往，我可安排他人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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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是說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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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影已回到京城，隨時可以替你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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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鬼哭峽那幾年，她一直在江南舞坊易容成我的模樣潛伏，若非如此，我入太子府之時，蕭承曜的人就該查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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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影是寧戟麾下夜鴞營中極為特殊的一員，擅長易容之術。與夜鴞營中訓練有素的軍士不同，流影的行蹤飄忽不定，行事全憑寧戟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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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影身形與你相似，易容術出神入化，若不是朝夕相對之人，難辨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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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沉默了，她心裡清楚，不管是太子府還是後宮，對她來說都並無區別。這些地方看似是牢籠，實則是她向上攀爬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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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站到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旁，她才能徹底成為寧戟手中最鋒利的刀，無論寧戟所謀何事，她都會助他斬斷一切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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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流影可替我，主子當初又何必在我身上費這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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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眼神微凝，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出一個字。他低頭看著杯中漂浮的水痕，像是想從中找出一個答案，但那水面平靜得毫無波瀾，映不出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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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義農軍起義後，流影曾奉他之命潛入京城，易容進了太子府。流影的易容術幾乎天衣無縫，可誰知不過十日，流影便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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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才得知太子因她失手打破茶盞，狠狠打了一頓，丟進亂葬崗。若非流影服下假死藥僥倖逃生，恐怕早已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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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直壓在他心頭，除了幽生與伍青，他未曾向旁人吐露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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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並未等他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逕自說道：「世間最無懈可擊的謀劃，不是處處設防，而是順勢而為，借力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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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望著寧戟，月光透過窗紙，在黑暗中勾勒出她堅毅的輪廓，「蕭承曜如今已經失勢，我留在府中反而會成為他人眼中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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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曜雖被貶謫，卻未傷其根本，高行淵仍在聖上左右，盤踞高位。」嶺昭歌淡漠的眼眸在瞬息間閃過一抹銳光，仿若淬火千次的利刃，終於在暗夜中撕開一角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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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聲平靜，字字如鐵：「此時入宮，順水推舟，於我們而言，才是最合時宜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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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合時宜嗎？」寧戟低喃一遍，目光沉沉，「你可知我所謀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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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心懷百姓，便足矣。」嶺昭歌搖了搖頭，只是問道：「蕭承瑾此人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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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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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略一沉吟，答道：「蕭承瑾聲名遠勝太子，對人寬厚，對百姓仁善，民間口碑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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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續道：「但蕭承瑾終究是根基薄弱。他母妃只是個宮女，朝中無人依附，皇上雖不至於不喜他，但也未真正看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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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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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說道：「三位皇子之中，他的根基最為薄弱。無權無勢，身邊也無可倚仗之人，縱有滿腹才華與謀略，想要在朝堂培植勢力，亦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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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你對時局看得透徹，但這只是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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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莞然一笑：「蕭承曜雖有防備，但對我尚存信任，不避我耳目。這些日子來，我從他口中得知不少朝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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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你倒是有幾分情意。」寧戟語氣淡然，抬手抿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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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置若罔聞，問道：「主子是說蕭承瑾背後有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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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年在國子監求學時，頗得世家子弟的好感。這些人若日後在朝中立足，未必不能成為他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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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的目光在昏暗中一動，俯身從桌角不起眼的縫隙裡拎起一根朱紅色的繡線。那繡線隱於暗影之中，幾乎難以察覺，想來是不經意間掉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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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沒注意到寧戟的動作，指尖支著額側，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眉骨，像是回到從前在鬼哭峽的日子，與寧戟心無旁騖地論及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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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儲位中空，若蕭承瑾心中有志，為何要此時離京，前往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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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北地官場雖多為高行淵門生，但也有文官清流。」寧戟將繡線捻在指間，細細摩挲，「北地百廢待興，那可都是民心。況且與他同去之人是謝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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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沒再說下去，嶺昭歌暗自思索後心中已是了然，佩服道：「主子果真是見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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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將繡線隨手扔進杯中，繡線在水中漂浮半晌，沉入了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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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此人你暫且不必理會，且看他日後能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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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頜首，心中了然，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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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門外忽響起水窪被踩碎的動靜，腳步聲由遠及近，刻意放輕了腳步，偶爾帶起一兩聲水珠墜地的輕響，驚動了夜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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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屏息凝神，側耳傾聽，指尖在衣袖中收緊，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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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底掠過一抹冷銳的警覺，聲音壓得極低：「是蕭承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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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聽到這話，眉梢輕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未發一言。他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隱入牆角的濃重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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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在門外停下，隔著一層門板，嶺昭歌能感受到外頭那人壓抑又沉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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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曜立在門外，久久未動，似在掙扎，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不敢再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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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從窗縫間鑽入，帶著一絲涼意，撩動窗紙發出細碎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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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靜得詭異，只餘兩人輕淺的呼吸，交錯纏繞成一張無形的網，將這方寸之地束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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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的目光穿過濃稠夜色，猝不及防與嶺昭歌相撞，下一瞬彼此默契地別過臉錯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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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悶雷滾過，雨點驟然砸下來，屋上的瓦片叮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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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蕭承曜抵不過雨聲的催促，腳步聲漸稀，最後被雨聲吞沒，連一句告別都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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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心中無一絲波瀾，她早已猜到蕭承曜不會推門而入。他一貫如此，既無決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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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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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從暗處走出來，「他心裡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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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笑了笑，有些人偏愛用一點廉價的愧疚來粉飾自己的殘忍，說到底，誰又真正在意過別人的死活？蕭承曜的遲疑與痛苦，在她看來虛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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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不屑道：「何必惺惺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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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探手自杯中撈起那根朱紅色的繡線，線身經水浸潤，色澤已悄然暈散，一絲血痕在清澈水面間游走。水面上漂浮著一層幾不可見的薄霧，帶著若有若無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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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見那抹朱紅在水中暈開，眸光一凝，下意識探身向前，手腕一翻，想要將那根繡線從寧戟手上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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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瞬間側身後撤，靈巧地避開她的動作，順勢將那根繡線扣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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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睨了懊惱的嶺昭歌一眼，將繡線平鋪於掌心，指腹用力摩挲，目光裡帶著幾分玩味：「若非水中有異，這香連我都幾乎察覺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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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見寧戟並無惱色，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開口道：「幽生曾說，高明的毒香不在於毒性，而在於潛滋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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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將那根鬆散的繡線重新投入杯中，水面泛起一圈細微的漣漪。片刻後，水色悄然染上一層渾濁，杯底也積起一層細微的暗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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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掏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指尖，聲音不辨喜怒：「幽生曾說，你的天賦勝於他。看來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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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想起蕭承曜腰間那枚繡著朱紅並蒂蓮的香囊，日日上朝不離身，似是將一顆心都繫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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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微揚，帶著幾分冷嘲：「蕭承曜自以為癡情一片，卻不知這滿腔熱血，終究是澆在了冷鐵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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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神色難得不自在起來，輕咳了一聲：「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意兒，未雨綢繆罷了。主子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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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窗外雨聲已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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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起身，叮囑道：「後宮深重，處處皆是耳目。你務必以自身安危為重，切莫再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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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期若至，我會設法將忘生送到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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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眼簾低垂，視線落在自己收緊的指節上，低聲應道：「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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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隨即轉身推開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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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透，東邊雲層只滲出一線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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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昨夜的雨還沒停透，水珠掛在葉尖，被風拂下，碎成細細的光。風從簾隙裡鑽進來，帶著潮濕的涼意，把簾子撩得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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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倚窗而立，凝望天際那一抹將破未破的晨曦，指尖撫過窗台，沾染了一片冰涼的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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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地收緊手指，任由那絲濕意滲入掌心，似要將昨日未競的夢與前路的荊棘盡數握緊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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