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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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拉回現在,范敬之坐上葉程的馬車,聽他在車內道盡事情的來龍去脈,神色凝重、眉頭深鎖。
「不過,這樣也算是多了一條線索。」葉程靠在舒適的墊背上,姿態自在的說著,眼前的茶几上擺著兩個雷同的異國瓷瓶,「這位死者,不但是禁品的成癮者,身上還有御影紋,說明他是名影士,奉宮中某位皇族的指令,前來殺掉這位樂師。」
「但為何要殺這位樂師?」范敬之追問,與葉程一同推理,「難道她知曉什麼內情嗎?」
「昨日祭祀大典結束後,午膳期間宮中應邀民間樂師,一同進宮表演。」葉程緩慢道來,「禁軍前來通報宦官猝死,乃樂師演奏結束後不久。我猜,這位樂師有可能目擊了宦官猝死的過程。」
「若是如此⋯⋯那就代表,宦官之死並非意外,而是另有隱情?」范敬之犀利的提出關鍵,葉程也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這位樂師。還有,打探清楚這瓷瓶究竟從何而來。」葉程說道,稍微閉眼,感受馬車平緩的移動,「找樂師交給你,我去查瓷瓶。」
「沒問題。」范敬之低聲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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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牽涉甚廣,作為太子,他雖有權徹查此事,但卻不便大聲張揚,於是,葉程便成為他的刀,替他在宮外尋找真相,這也是葉程入京以來的職責。
他並非只是回京當個閒來無事的王爺,而是暗中輔助太子穩固地位,增長名望和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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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京城內所有的瓷器舖都已經跑遍了。」
送范敬之回刑部後,坐在馬車內小憩片刻的葉程,收到來自副手,賀榮的回報。
此人為他過去在東北軍營中的副將,年紀比他長個幾歲,武功底子深厚且十分擅長射箭,曾多次幫助他在戰場上取勝。
「如何?」葉程稍微睜開眼,望著走進車內的賀榮。
只見,他身穿王府護衛兵的盔甲,腰牌上大大的燕字,顯露他效忠的主君,他那張忠正剛毅的臉蛋上,表情嚴肅,似乎對一無所獲的成果感到失落。
「舖主都不認得。」賀榮語氣低迷的說道,「唯有百樂商行底下的參樂坊,認為此物應該出自黑市。」
聽見百樂商行一詞,葉程原本惺忪的睡眼突然清醒,他即刻坐直身子,伸手抓住賀榮的手腕,語帶急躁的追問,「百樂商行?是誰說的?」
賀榮一臉呆愣地望著葉程轉變的態度,尷尬的道,「一、一個女子⋯⋯扮相似男兒,但相貌、身材跟講話的語調明顯是女兒身。」
「是那位探貨郎嗎?」葉程捏緊賀榮的手。
「探貨郎?」賀榮有些不適的皺起臉,「王爺,那人不應該是身上有罕見鳥禽的男子嗎?」
葉程聽了,稍微鬆開手,但雙眸中卻顯露他靈活轉動的心思。
「王爺,要不⋯⋯先去黑市看看?」賀榮見葉程收手,連忙按了按被他抓疼的手腕,並轉移話題。
「好吧。」葉程不再追根究底,再次舒適的往後一靠,「反正有得到線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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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興盛的京城內,即使在森嚴的法度之下,仍有見不得光的交易暗中進行,這是自建國以來便難以根除的黑暗之面,也是當朝掌權者一直默許的行徑。
他們藏匿在廢棄廟宇、窮街巷弄、茶樓地下室或是某處大宅的暗房,宛如鬼影一般行蹤成疑,不斷躲避來自法理部門的追捕。
不過,身為聰穎犀利,又善於隱蔽鋒芒的武功高才葉程,早就在這兩年入京的過程中,摸出了黑市可能的集會地點,以及他們變換根據地的動線。
「王爺,您不必親自跑一趟,我帶人去就行了。」
近日為太和節慶,黑市更是不會錯過這趟賺錢翻利的機會,他們隱身在城南的矮巷,四處簡陋破爛,漸暗的天色更替此處增添一絲詭譎的氣息。
葉程換下尊貴的王服,披上暗色的絲綢衣裳,低調奢華的風格,能隱約彰顯他的尊貴身份,卻又不顯眼奪目。
進入黑市之前,必須向集市口的兩位壯漢,檢閱暗號信物──一張木製的黑牌,稜角有獨特的刻紋,若沒有仔細觸摸,無法辨別真偽。
得到通行之後,葉程披著漆黑的斗篷,蓋住自己的面貌,但身上仍不自覺地散發凌厲的氣場。
踏入集市內,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
舊石板鋪成的小道兩旁,擺滿了隱於昏暗燈火下的攤位。黑色帷幕遮掩著貨物,攤主隱於暗影中,眼神銳利如刀。低沉的交談聲偶爾響起,伴隨銀兩相碰的脆響,一筆筆見不得光的交易在靜默間完成。有人低聲報價,有人用指節輕叩木盒,意味交易達成;亦有人遲疑片刻,轉身欲走,卻被身後無聲浮現的黑影擋住去路,陰冷的視線警告著──此地不容半點戲謔。
某個攤位前,一件異域黑布包裹的長匣微微開啟,露出冷冽鋒芒的異國兵刃,映著搖曳燭火泛著森然寒光。另一處,老者枯瘦的手指撫過一只漆黑木盒,微微一笑,輕聲低語:「這是你要的東西。」盒內暗藏的是宮廷禁書,還是足以奪命的劇毒,無人知曉。
這裡沒有姓名,只有銀兩與規矩。
無人過問來者身份,亦無人追問交易背後的秘密。
一旦入內,便是同類;一旦違規,則無人能保你全身而退。當最後一筆交易落定,天邊透出一抹晨光,黑市如潮水般迅速散去,門戶緊閉,巷弄回歸沉寂。唯一留下的,只有石板縫隙間殘存的幾縷燈油氣息,提醒著昨夜在此發生的一切。
「王爺,今日主辦的似乎是四海幫。」跟在葉程身邊的賀榮,側耳向他低語,「他們專門搜刮民間貨物,還會跟異國商人交易,說不定知道瓷瓶的來歷。」
四海幫為南禾境內赫赫有名的幫派組織,於各地強搶民物,髒手也深入他國,握有大批的走私路線,行徑囂張跋扈,長年下來無法根除,實屬禍害。
「好,找一個資歷高一點的老者問⋯⋯」葉程也側頭回應,但此時,他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一個十分獨特罕見的身影──
那是一位同樣披著漆黑斗篷的人影,但與旁人不同的是,此人肩膀上站著一隻毛色暗黑、雪白交錯,眼珠銳利、光芒四射的罕見鳥禽。
葉程稍微向前再走了幾步,不語的找了一個遮蔽的廢棄屋瓦,回過頭仔細端詳這位人影。
賀榮急忙跟上,看出葉程的用意。
「為何百樂商行的探貨郎會出現在此?」賀榮壓低聲音,不解的追問。
葉程眉頭深鎖,犀利的目光掃視這名披著斗篷的神秘人物。
──此人身形纖瘦,身材不高,肩膀狹窄。
只見,這位神秘人影正對著眼前的攤販,細聲碎語了幾句話,微微露出的半張臉龐,映入葉程的眼眸之中。
──唇上塗抹胭脂。
──這鼎鼎有名的探貨郎,竟然是名女子。
神秘女探貨郎伸手指向攤販的某一樣商品,那是一雕刻精細的木盒,在漸暗的天色下無法看清配色,但實際上,她所要之物乃存放於盒內。
攤販將木盒打開,露出當中厚實的粉磚,顏色粉嫩俏麗,她湊近稍微嗅聞了一口,隨後退開,對著攤販搖了搖頭,似乎不是她所尋之物。
對方見了,不死心地向她費盡口舌,還從身後取出另一個木盒,打開展示。當中陳列了諸多色彩繽紛的粉末,有青、有黃、有紅也有紫,鮮豔的色澤令人聯想到奪命的毒物。
神秘女探貨郎再次搖了搖頭,接著從衣袖掏出一張畫有獨特樣紋的紙,放在攤販面前。
葉程瞧見紙上的圖樣,雙眸不禁一驚。
──與瓷瓶上的花樣一致。
只見,攤販見了圖樣後,表情流露惶恐之色,他急忙蓋上木盒,將紙張退還給神秘女探貨郎,似乎不想多談。
「王爺,那人也在找瓷瓶的來歷嗎?」同樣瞧見紙上圖樣的賀榮,詫異地壓低聲音問道。
「恐怕是你早前去百樂商行詢問,引起探貨郎的注意了。」葉程順應的回答,目光仍集中在女子的身上。
此刻的她並沒有離去,而是從衣袖掏出十分罕見珍稀的紅玉,放在攤販的桌前。
鮮紅如血一般的紅玉,色澤鮮艷奪目,即使在漸暗的天色之下,仍展露動人的尊貴之氣。
攤販果不其然受其吸引,雙眸心虛地左顧右盼,接著從自己的破袋中,取出印有獨特花樣的瓷瓶──與葉程手上的一致。
「王爺⋯⋯」賀榮眼眸一驚,作勢要往前衝,但被葉程一把制止,「王爺,找到貨源了,為何不去擒拿?」
「我要看看那探貨郎想做什麼。」
葉程鋒利的眼眸,停在拿起瓷瓶的女探貨郎身上。ㄉ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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