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京,不知道先來給祖父祖母問安,還有沒有規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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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打算繼續跟大姊閒聊,卻被祖母差遣來的家僕打斷,硬是命令寧栗前去內堂見祖母。
內堂的大門靜靜矗立,門扉以沉穩的紫檀木打造,上雕著雲紋與福壽圖案,寓意家族興旺長久。推門而入,迎面便是一方莊重典雅的正堂,屋內空間寬敞,格局方正,顯示出大家族的威儀與深厚底蘊。
堂內正中央擺放著雕花紫檀木太師椅,這是寧府內宅的主座,專屬於家族中最尊貴的長輩──祖父母,平日裡由祖父端坐其上,決斷家中大小事務。
太師椅後方懸掛著一幅「松鶴延年」的大幅山水畫卷,筆法遒勁,寓意家族基業長青,福澤綿延。那是出自寧栗送給祖父的壽辰之禮,由此可見祖父對寧栗的無形疼愛。
在主座兩側,擺放著兩張鎏金雕紋扶手椅,多為家族中輩分較高的成員所坐。再往外是幾張素雅的紅木圓椅,供子孫與女眷落座。
聽聞寧栗歸府,祖父祖母便於此處等候,身穿高級製衣的兩位尊老,渾身散發富貴錢財之氣,祖父手上玉戒醒目,祖母的頭簪更是華麗精巧,深怕旁人不知其家底雄厚似的。
「孫女寧栗,給祖父祖母請安。」
一進到氣氛凝重的內堂,祖母嚴厲的質問,加重了不安之息。
寧栗的杏眼掃視堂內,除了端坐其上的的祖父母之外,旁側的扶手椅,坐著大伯與大伯母夫婦,紅木圓椅上則是兩位堂兄。
小叔夫妻,一大早便前去何樂坊,沒有出現在此,倒是他倆的兩位兒子,神色緊張地坐在圓椅,姿勢看似不太自在,頗想離席而逃。
「妳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不但四處拋頭露面、遠出他鄉,就連回京了也不歸家,是想給我們寧家丟臉嗎?」祖母見寧栗跪拜之姿,口中的炮火卻仍不停歇,似是想把這一陣子的怨懟,全部一吐為快。
「祖母,您就別唸了!」寧栗起身,無奈的嘆息,上前就是給祖母一陣撒嬌,握著祖母的手腕,「我這不是出現了嗎?我還給祖母帶了好東西呢!」
「就是要唸妳!」祖母態度有些軟化,但仍嘴硬的大喊,「我唸妳怎了?我八百年才見妳一次,唸妳不行嗎?」
「好了。」祖父聽不下去的制止,不耐煩的瞥了祖母一眼,伸手向寧栗招了招,「來,給祖父看看妳。」
寧栗見況,連忙鬆手往祖父身邊蹭去,上前就是一個溫暖的擁抱,讓這凝重的內堂瞬間融化,兩尊老的臉色也不再陰沈,嘴邊掛上淡淡的微笑。
「都回京多少時日了,總算知道要來見見老人家了嗎?」被寧栗的擁抱徹底融化的祖父,語氣也不再強硬,而是溫和可親。
「祖父,您可別怪我,我這幾日賺錢賺到都數不過來了呢。」寧栗鬆開擁抱,親暱地蹲下身子,拍了拍祖父滿是皺紋的手,「等會還得再出去跑生意,這是忙裡抽空,趕緊回家一趟。」
「妳這是賺錢賺到忘本了吧?回家是第一要事!」祖母聽了,忍不住插嘴又是一陣挖苦。
「好了。」祖父再次制止,不耐煩的咋舌,接著看向寧栗,眼神滿是驕傲的握住她的玉手,「我們栗栗可是立了大功一件,等會吃飽飯再去忙,好不?」
「好。」寧栗大力的點下頭。
見內堂的氣氛逐漸轉為祥和,原本打算與祖母一同斥責寧栗的大伯與伯母,互相交換了眼神,神情不似兩老親靄,而是閃爍不善的意圖。
「父親。」
大伯寧孝海開口,打斷這溫馨的氣氛。祖孫三人聽見,紛紛轉向寧孝海。
「栗栗這幾日確實辛苦了,但⋯⋯」他意有所指的發話,雙眼看向寧栗,「但身為大伯,我還是得操心一下她的未來,若被旁人得知她回京不歸府,又長年拋頭露面的,有哪戶人家敢娶?」
「我就是這個意思啊!」祖母再次插嘴,輕輕拍了寧栗的肩頭,以表示不悅,「妳已過年華之際,還這樣行為逾矩,往後怎麼嫁得了好門戶?」
「祖母!」寧栗再次皺起臉撒嬌,蹭上祖母膝蓋邊,刻意無視了大伯的存在,語中帶刺的說道,「卓哥和源哥都還沒娶妻生子呢,怎就來唸我了呀?」
她指出兩位尚未成家的堂兄,寧卓和寧源,一個年紀二十五,另一個二十四,兩人坐在邊上的紅木圓椅,原本默不作聲,不想淌入這頓爭論,卻依然遭到波及。
「妳⋯⋯」身為長孫的寧卓,感到莫名其妙,面露不悅和煩躁,「要妳多管啊?顧好自己吧!」
「大伯關心我,我就不能關心堂哥嗎?」寧栗靠在祖母腿邊,姿勢溫順,嘴上卻伶俐又不留情,像個得勢的頑皮孩童。
「好了,都別吵。」祖父忍無可忍的低吼,心明顯向著寧栗,年邁卻有氣勢的眼眸,怒視著出言插嘴的寧孝海,「栗栗說得沒錯,你們倆小子何時才要成婚?我跟你們祖母還等著抱曾孫!」
「就是說。」祖母這一回,也難得與祖父同一陣線,手不自覺撫摸寧栗的頭髮,「上回給你倆相看的姑娘,怎都沒下文了?」
「阿婆,是我的不好,我這幾日會再找媒婆說親的,您就別操心了。」見長輩們將矛頭指向寧卓與寧源,身為二人的母親,大伯母尤香鳳立刻開口,掩飾尷尬,並試圖壓下兩位兒子的不悅。
仍在氣頭上的寧卓,瞪了寧栗一眼,便扭過頭去。
一直以來,寧卓便時常視寧栗為眼中釘,自小在書鋪中長大的他,得以入京城著名的齋閱書院做事,從旁聽師講課,學了不少聖賢之語,也結識許多名門之子,還被院師給了字──子峯,如今也正投入於春闈的準備中。而特立獨行的寧栗,行為超乎常規,不遵世道禮制,時常率性而為,是眾人規準中的怪胎,舉止更非大家閨秀。
不僅如此,寧栗的超群創意與發想,讓百樂商行贏得商賈之首的地位,替寧家賺進金銀萬貫,至今仍在不斷創新與成長。此番優秀的作為,更使她在祖父母心中地位崇高、愛護備至,即便長年不歸,也仍能得長輩的疼愛。
總之,種種原因,加重了他對寧栗的不喜與偏見,絲毫不願與她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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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哥!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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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內堂之後,寧栗主動上前向兩位堂兄打招呼。
但不出寧栗所料,寧卓頭也不回的離去,完全無視她的聲音,行為十分無禮。
「栗栗。」見兄長的行徑,寧源面露尷尬,停下步伐稍微轉回身,與許久未見的堂妹閒談,「妳別怪大哥,他最近準備春闈,心情煩亂。」
寧源,家中孫輩排第二,樣貌與大伯母十分相像,有一雙細柔溫和的長眼,臉頰瘦長,鼻梁高挺,雖非俊美之姿,但卻頗有古情神韻,獨樹一格。
「沒事,我不在意。」寧栗展露開朗的笑臉,清澈的杏眼眨了眨,「源哥最近如何?用過飯了嗎?」
「用過了。」寧源微微一笑,「我還能如何?跟往常一樣吧。」
在寧栗的巧言建議之下,祖父時期的書鋪搖身一變,成了京城鼎鼎大名的竹樂坊,目前坊中的生意雖仍在大伯的掌控之中,但身為長孫的寧卓,比起做生意更喜讀書,也正在奮發準備春闈,因此大伯已然有意將竹樂坊的經營權交給寧源。
「我來跟源哥分享一下我最近的發想。」寧栗打開話匣子,一手插腰的閒談起來,「我把琛樂坊的一樓西側,弄成一處開放式的畫坊,供人作畫,也給一些無名的畫師們大展身手的機會。這幾日下來,頗有成效。來訂酒的客人,在等貨的時候都會上前觀賞一番。我在想,竹樂坊也可以嘗試看看。」
「妳是指,讓文人或書生能書寫文墨之作?」寧源一聽就懂,細長的雙眼詫異的看著寧栗。
「源哥果然是聰明人。」寧栗欣慰地拍了拍堂兄的肩,露出得意的笑臉,「剛才源哥提到『春闈』二字,我即刻乍現靈感。常言道,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重點是前面的十年寒窗,若我們竹樂坊得以給這些窮困書生賺錢的機會,豈不功德一件?」
聞此言,寧源無奈的笑了笑,搖頭讚嘆著,「栗栗,妳這腦袋到底裝了什麼?飯都還沒吃,盡想些賺錢的門路。」
「我控制不了!」寧栗杏眼一睜,模樣滑稽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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