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戀歌系列短篇集》/角川百萬大賞短篇組參賽作品 - 《心的無聲紀實》第二話 2025.06.04 每週都要面對的社團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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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狐狸和小鳥的故事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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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到了星期三，吃完午餐就準備迎接下午的社團課。

開學時沒抽中攝影社，我就已經不想選別的社團了。

其實好像只有我知道這件事：學校並沒有規定一定要上社團課。

至於為什麼對攝影社這麼執著？只有張麗穎這種滿腦子只有八卦的女人，才會以為我想加入是為了接近邱承諺。

其實這說來話長。

雖然聽起來好像在狡辯，但……簡單來說就是，學攝影是我小時候的夢想。

我阿公超會拍照，他甚至送了國小三年級的我，一台 Nikon FM2，那是一台超酷的純機械式相機，不需要電力！

雖然……即使我拍完一捲36張的底片，洗出來能看的只有兩三張，每次都被我媽狂罵「浪費錢」。

但阿公還是每次都笑咪咪地告訴我，我那兩張拍得有多棒。

阿公過世那陣子，我每天都哭得視線模糊……到了後來，那台 FM2 後來到哪去了，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我懷疑是那時搬家被我媽當作阿公沒人要的遺物處理掉了，反正她一直對這種「不能當飯吃」的事情嗤之以鼻。

「欸！」

這熟悉的一聲把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我立刻緊張起來，心想，那個 E 人是不是又要來玩我了？

我轉頭一看，張麗穎卻是走向邱承諺。

「欸，邱承諺，你們攝影社今天下午是去巿民廣場那一帶外拍對不對？」

邱承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答道：「是啊，怎麼了嗎？」

「嘿——？」張麗穎大喇喇地往邱承諺前方一坐，雙掌托著下巴，緊盯著邱承諺的眼睛。

「聽說你們這次外拍活動的模特兒是楊芷薇？竟然能邀請到校花，」

「從實招來！是不是全靠你這個花美男的美色？」張麗穎直接用食指戳了邱承諺的臉頰。

「哪有什麼美色……」邱承諺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周圍的男同學卻瞬間沸騰了起來。

「喔喔喔喔——！」

「我聽說過『外拍』！是不是穿比基尼？」

「可以接受非社員觀賞……呃，我是說，旁聽社團課嗎？」

「我也要！我決定蹺掉社團課！」

「都是妳啦……多嘴！」在這片鬧成一團的場面下，邱承諺只是冷冷地瞪了張麗穎一眼。

然後淡然對男同學們宣布：「老師沒說不能旁聽，但要是你們蹺掉自己的社團的話，我就不保證老師會怎麼處理了。」

眾人聞言，響起了一片哀號。

「欸，那邱承諺……」張麗穎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死心地又開口。

「所以妳到底想幹嘛啦？」邱承諺的聲音難得出現了不耐煩。

張麗穎突然抬手比了比我，對他說：「那你可不可以帶林語婕去？」

「蛤？帶她？」邱承諺的眼睛瞬間瞪大，表情看不出是困擾還是什麼，這狀況可以說是……今天換了一個 I 人被張麗穎玩弄。

張麗穎走向我，拉著我的手臂走回邱承諺的面前，我正要反駁，聲音卻連貫不起來：「我……我沒、我又沒有要……」

下一瞬，卻聽見張麗穎已經開口：「好嘛？拜託你了，你要知道……學攝影一直是這孩子的夢想，尤其是外拍這種難得的場面，她可是做夢都想參與，你們說不定會缺個幫忙拿反光板的助手，不是嗎？」

等、等一下，張麗穎是哪時候知道那麼多我的事？那語氣比我媽還像個媽媽！

邱承諺瞥了她一眼，然後目光轉向我，陷入了沉默，那沉靜的眼神凝視著我，有種近乎刺痛的認真，讓人無從閃避，我的心臟激動地簡直快從喉嚨跳出來。

片刻之後，他淡淡地撇了撇嘴：「我、我不能做主，畢竟她也不能蹺自己的社團，不是嗎？」

他看著我，繼續說：「林語婕，我記得妳上次說妳是『文具研究社』……雖然我不記得有這種社團。」

天哪天哪，邱承諺為什麼會記得這種事？「文具研究社」什麼的，我只是某次隨口亂掰，掩飾我沒有參加任何社團，每次都直接放學去逛書店的說詞。

這下真的尷尬了，其實我是真的很想去看看攝影社的外拍活動，想得快瘋了。

這時候，張麗穎卻拍了拍我的肩膀，對邱承諺解釋道：「安啦，她今天的社團活動『正好』是做自由研究的功課。」

「陪你們活動完，她剛好可以順路去附近逛那間連鎖大書店做她的功課，這不是一舉兩得？」張麗穎說完，轉頭對我眨了眨眼。

等等等等，她該不會早就知道「文具研究社」是我掰的吧？

媽呀！張麗穎，妳到底知道多少我的事？

「既然如此……」邱承諺望向我，那閃爍著熱切期待的眼神，簡直快要燃燒起火，「如果林語婕願意來幫忙，我當然求之不得。老實說，今天的活動確實很缺幫手。」

「太好了！孩子，媽就知道社長一定會點頭同意的！」

欸？不是……這女人直接自稱媽了？這是哪招啦。

我眼看她轉向邱承諺，語氣轉而嚴厲：「好啦，邱承諺！那這孩子下午就交給你了，不准你欺負她欸，否則……」

張麗穎裝模作樣地拗著手指關節，發出一連串咔嗒聲。

邱承諺皺起眉頭看著她的威脅姿態，聲音變得很微弱：「好啦……我哪敢欺負她，妳又不是不知道……」

話就停在這。

為什麼中斷了？他本來到底要說什麼？但是比起這個，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張麗穎問道：「蛤？所以只有我去？張麗穎，妳沒有要一起去嗎？」

張麗穎只是淡淡地聳肩說：「我也想啊，但我的足球社可不能蹺。」

唉，我一直搞不懂，張麗穎為什麼會想要踢足球，而且這個學校竟然有女子足球隊，這點也很神奇。

「好吧。」我低下頭，像是無奈的樣子，但其實是讓長髮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

現在光是衝回家寫手帳已經無法讓我平靜下來了，立刻飛到東京逛LOFT才能轉移我的注意力啊啊啊！

張麗穎輕輕彎腰，撥開垂在我臉上的長髮，指尖撫過我的臉頰，輕笑著說：「玩得開心點，好嗎？」

好……好個屁，她絕對又誤會了什麼！

就這樣，下午我帶著雀躍的心情，跟著攝影社來到那個都市之中的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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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穿過微風中搖曳的樹梢，在木棧板上映出斑斕的光之花，即使是平日下午，也有不少巿民來到這座寬闊的城市綠帶，帶著孩子、寵物，舖開了野餐墊休憩。

在這個充滿陽光和活力的城市，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隅。

攝影社也找了一塊空地坐下來，社員們幾乎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相機，各自坐在一邊調整機器、清潔鏡頭、安裝記憶卡。

而當我的視線轉向邱承諺，卻看見他俐落地拆開一盒綠色的富士200度底片，拉開來，熟練地裝進手中的相機。蓋子「喀」一聲闔上，接著連續操作回片桿、過片桿和快門。動作迅速又流暢，完成了拍攝前的準備工作，那模樣帥得沒話說。

「等等……」我不禁心想：「他是用傳統底片機？而且還是那種純機械式的老式相機？」

仔細一看，似乎是 Nikon 的機器。

在這數位年代竟然還有年輕人選擇使用這種相機？

「真了不起！真不愧是社長。」我不禁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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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帶任何相機，不過無所謂，今天的活動，除了相機以外的其他東西，才是我最想碰一碰的。

邱承諺走向社團的老師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們一起向我走來。

攝影社的老師是個現役的美術系研究生，但似乎比一般學生年長，據說他是先去工作了幾年又回來唸書，還沒畢業卻已經是個固定接案的婚禮攝影師。

老師微笑著對我伸出右手：「妳好，今天謝謝妳來幫忙，我是吳愷杰，叫我吳老師就好，妳的名字是……？」

「林語婕。」我伸出手跟老師握了一握。

接下來，吳老師和邱承諺兩個人一起跟我介紹了反光板、測光表、手持式的LED補光燈和柔光幕等等器材的使用方式。

賺爛了！兩個老師教我欸，這些真的是可以免費學的嗎？

我整個大開眼界，開心死了。

這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邱承諺會這麼高興有人來幫忙，畢竟這裡有這麼多需要助理的工作，但其他社員都只想自己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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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師大力地稱讚了我一番，說我很有概念。那當然了，我可是從小看我阿公玩攝影長大的呢。

這時候，今天的模特兒楊芷薇走了過來，她身上穿的是普通的洋裝。

我就知道不可能有比基尼這種事，只有那些笨蛋男生才會胡思亂想。

而楊芷薇不愧是校花，一襲普通的雪紡紗白色洋裝穿在她的身上，看起來卻像女神下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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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漂亮的女孩……令人討厭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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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芷薇不顧我們正在討論器材的事，一把拉起邱承諺，找他講話。

我得承認，那兩人站在一起的姿態，簡直像是一對完美的情侶，我的內心沒來由地酸澀起來……

她像是在撒嬌，尾音拉得又長又軟膩：「欸～邱承諺～～我熱死了～啦！」

「今天既然有助理，那叫她幫我補一下妝吧？還有風太大了！我需要有人幫忙梳頭髮，不然等一下怎麼拍！」她邊說，還跺了一下腳，一不小心把我放在地上的珍奶踢倒了。

「啊，對不起！」她看到我伸手扶住手搖杯的時候，才補了一句道歉。

我果然還是很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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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婕是來旁聽學習的，不是來當妳的妝髮助理，妳自己處理一下吧。」邱承諺聲音冷得像是結霜的冷凍庫。

「今天是妳主動想來拍的。我想，妳自己也不希望毀了拍攝成果，對吧？」邱承諺邊說，邊輕輕撥開楊芷薇的手，轉頭繼續路吳老師一起教我器材。

「哼！」楊芷薇自討沒趣，甩了甩裙擺，轉身走開。

「欸，社長，你這樣對待女朋友好嗎？」吳老師臉上帶著難掩的笑意。

邱承諺猛然站起來，瞪著吳老師，激動地說：「拜託！老師，她才不是我女朋友！」

我抬起頭，實話實說：「你們看起來確實很登對啊。」

邱承諺的臉突然整個漲紅，聲音低了下來，喃喃地說：「我不喜歡那一型的，我比較喜歡的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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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該開始拍了！」邱承諺突然轉身，走向其他社員們。

被拋在身後的我和吳老師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聳了聳肩，無言以對。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精實到不行，他們不是在這個綠地廣場拍一拍就滿足了，整個社團一路走、一路拍，甚至走到了美術館，在那裡，他們利用戶外的大型雕塑作品，練習各種不同的構圖技巧。

最後又走到了附近那個改造得很文創風的眷村。

灰色與米黃相間的兩層樓老屋，牆面的油漆有些剝落，木質窗框和毛玻璃述說著某種舊時光的記憶。微風吹起，帶來乾燥花小攤的清新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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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綠地，用這些老建築當成拍攝背景，更加點燃起大家的熱情，連老師都興奮到不行。正好這時已經夕陽西下，他們選定了一處格外陳舊的窄巷進行拍攝，斜照的陽光讓楊芷薇投在牆上的影子拉得好長，有種獨特的美感。光線變弱了，考驗著大家的拍攝功力，而我則是努力找出最適合的打光角度，用反光板把光打到楊芷薇的臉上，讓今天的女主角和背景都可以被美美地拍下來。

拍攝工作進行到天黑，每個人都已經累得不成人形，楊芷薇雖然只是學生，但直到最後還是維持著完美的妝容和微笑，簡直就像專業的模特兒一樣。

我在內心悄悄對她產生了敬意。

其實要當個稱職的美少女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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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束了，社員們紛紛席地而坐，查看自己的相機，邱承諺則是在跟吳老師討論著什麼，他拿出手機展示給吳老師看了一會，然後兩個人的眼神明顯向我看過來，吳老師嘴角上揚，不斷點頭。

正當我疑惑著，他們到底是不是在講我什麼的時候，楊芷薇推了推我，語氣毫不客氣：「欸，妳，幫我去買可樂！我要玻璃瓶的那種！」

喂喂，大小姐！我去哪找玻璃瓶的那種啦，而且，妳倒是先把錢給我啊！

我果然還是很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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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自己去買吧。」邱承諺走過來，幫我打發掉楊芷薇，牽起我的手，走到另一個無人的角落。

等、等一下，他牽了我的手？

「林語婕，今天辛苦妳了，謝謝。」邱承諺低聲說，那聲音還是一樣勾動我焦躁的心跳。

我瞥了一眼楊芷薇，看見她氣噗噗地走掉，心想這下完蛋了，她八成誤會了什麼。

「邱承諺，你到底在幹嘛啦？」我忍不住抱怨，想抽回我的手，他卻緊緊抓著不放。

他抬起我的手，仔細端詳了一番，甚至前後翻轉了兩次，然後才說：「果然……太完美了。」

「林語婕，拜託妳一定要答應我。我需要妳。」

他眼神深深凝視著我，語氣低沉而緩慢，但他只說到這裡就沒說下去了。

什、什麼啦？現在這情節發展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說完？

看來我真的非得要立刻去買機票，一路衝到銀座的那間LOFT才能冷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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