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退散 - 第十章

　　「人與人之間，要講求什麼！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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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依婷話未說完，鄧書賢果斷把多餘的禮儀捨棄，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打斷對方的輸出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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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求邏輯與理智！」鄧書賢的目光過於熾熱，其中恨鐵不成鋼的成份甚多，簡直懷疑劉依婷大腦的構造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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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有什麼要解釋！直覺做選擇題全對，也得講求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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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侍女說只要她家小姐在，一切都可解決！」劉依婷眼冒火光，纖細的白玉素手握緊成拳，聲音平穩，但正在吃瓜的李瀛風聽著，不禁摸下巴思考，語氣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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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信一件完全沒關係的鬼，我無話可說！」鄧書賢堅定站到距離那囍房稍遠的位置，鐵了心，打死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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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說一，你們生氣也別用錯量詞，鬼不是一件件的。李瀛風剛張口，半個音節尚未發出，正卡在喉嚨處。基於時間關係，劉依婷已經推開鄧書賢，並準備推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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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站在這，當出色的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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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依婷先敲門，等了一會邊推門，邊說道：「打擾了，你家丫鬟讓我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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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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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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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了咋了！沒事嗎！」鄧書賢火速前來，看戲心切，豈料被劉依婷一巴掌按住，氣音聲小近似無：「你小聲，嚇到美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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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囍房中，大紅絲綢掛在樑上，囍字剪紙貼在窗戶，一身紅衣的新娘子坐在床塌上，巧手借燭光繡帕子，一針一線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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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三人的聲響，點了紅色眼妝的雙眸望向他們，秋波流光，眼尾殷紅勾得人心跳加速，劉依婷覺得自己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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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鬼新娘一看就知是位正經的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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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放下帕子，朱唇不動，三人仍清楚聽見她的聲音：「三位客人請坐，我家老爺前去為我煎藥了。若要找他，可先休息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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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點不問三人怎來的，又或為何會闖進她的房間。鬼新娘笑意盈盈，優雅揮手，三人憑空被提到椅子坐下，茶壺成熟地飛起來為三人面前的茶杯添滿，枱面甚至冒出一盤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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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鬼新娘正經又好客，是位賢淑美麗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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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依婷艱難把黏在鬼新娘美顏的視線移開，雙手捧茶，深呼吸後再次說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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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書賢一面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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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瀛風坐立不安，好像椅子有牙齒似的，可他又不敢隨意行走。眼前的鬼新娘的外表跟活人無異，偏偏死氣繞身，而且身穿紅嫁衣死去的女子可是十兇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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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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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囍房安靜得能聽清楚針掉落的聲音，鬼新娘看了看落在地板的銀針，半晌才回過神，把針拾起，一雙鳳眼落在劉依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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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家丫鬟讓你們找我，是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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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邊聽劉依婷說話，邊再次繡起帕子，動作純熟又優雅，像繡過幾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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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丫鬟當歸被老爺帶走，說讓她去幫助煮藥。後來呀⋯⋯老爺回來把藥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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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新娘閉合雙眼，連同繡帕子的動作亦停止，似在回憶那顆藥丹的味道。姣好的眉目蹙緊，倏然把東西都放到一旁，邁著小碎步急速去到一旁的櫃子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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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顆藥極苦，隱約有當歸常用的香囊香。老爺說當歸笨手笨腳的，不小心把香囊掉進藥裡，幸好裡面皆是補血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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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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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條染了血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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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服用過後，一直在吐血，等了很久，哪怕迎來死期，當歸再也沒有回來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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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家丫鬟如何能尋到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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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新娘擁有所有並齊全的記憶，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可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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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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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古宅的主人是富有人家，有屬於自己的一口井；進出門有僕人跑前顧後；鬼新娘是出自名門的貴女，大家皆道她賢良淑德、知書達理；而她亦嫁得好，嫁給了事業有成、門當戶對的富家弟子，婚後生活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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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她想人間美滿，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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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通常無法一帆風順，見無順利，總會收回一些東西，讓人撞板子，磨練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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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得急病而倒下，身體機能急速衰退，藥石罔效，普通的大夫又或城市中的大醫院，老爺一一去拜訪過，哪怕赤腳大夫也盡數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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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仍日漸消瘦，如花似錦的顏貌變得蠟黃，雙目下陷，蔥白玉指已經瘦弱如同雞爪子。愛妻心切的老爺帶著妻子的丫鬟一起前去煮藥，把希望寄托於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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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服用過後，胃部抽搐而絞痛，心跳加速如同心悸，血液無法到達大腦，額間冒冷汗，頭重得灌了泥沙似的，又暈呼呼看不清眼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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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浮浮沉沉的日子，她嘴裡喊著最親近的人的名字，有貼身丫鬟，也有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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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最後，當歸亦沒有回來。當歸、當歸，她難道怒我不顧她阻止，讓她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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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囍房中陰風陣陣，溫度急降。鄧書賢呼出的熱氣化為白霧，牙齒哆嗦發抖，雙手忍不住拿起眼前的熱茶，然而那杯熱茶看著冒蒸氣，拿上手時彷彿徒手握住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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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書賢才發現身邊前不久握住茶杯意思意思的兩人，早已放下茶杯，只有他傻傻拿起來。趁鬼新娘尚在憂傷時，低調地放回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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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新娘把沾了血的帕子放到枱面，思緒沉醉於如毛線團混亂的記憶和情緒中，失去方向的小舟獨自漂泊於遼闊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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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的模樣與她所提及的相反，但考慮到老王老爺亦有兩張臉孔，李瀛風可沒膽子蹦出來搶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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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瀛風靈光一觸，拍了拍劉依婷的袋子，附耳輕聲道：「手機，你之前有錄影，能充當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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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依婷聽見也不耽誤，立刻掏出偉大的手機。今天的手機承受得太多，不屬於它的壓力，僅剩一格電量苦苦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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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珍貴的一格電，幸好沒有像電影劇情演的充滿有意外性，既沒發生突然關機，亦沒受到物理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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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依婷的手機順順利利地成功展示照片，由他們踏入古宅，古宅的外貌和變化，到掉進怨骨洞裡、怨骨們的照片，無一指出鬼新娘記憶中的時間線跟現在已對不上，時間早已在她沒發現時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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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記憶停在過去，而有這些照片為證，她家當歸化為厲鬼亦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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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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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慘叫聲，耳膜同樣發痛，古宅裡的鬼在慘叫技能方面，想必是一脈相傳。三人熟能生巧、面不改色地捂住耳朵，三對死魚眼生無可戀看向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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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叫聲猝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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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新娘的眼珠轉了圈，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視線掃過鄧書賢、劉依婷，以及李瀛風。她的瞳孔放大，眼白化為漆黑，眼眶裡一片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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