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毒纪元 - 离开

他带上罩衣，戴好面罩，沿着未被彻底封锁的边缘通道，一路往世界树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片高密度植物区，地图上标记为“生态异常保留带”，已不再允许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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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哪条气阀轨迹仍然通气，哪段围栏能在特定时段失压。

这是他这些年一点点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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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最后一段废弃引流管道，他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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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世界树仍然立在那里，嵌在山脊与雾气之间。主干如黑铁巨塔，表皮无风自动，像在微弱地呼吸。

空气比其他地方更静，毒素浓度却比检测值“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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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行站了很久，什么也没说。

这不是一种祈祷，也不是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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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确认一个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实：这棵树一直知道他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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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擦过他的外罩，那一刻他甚至怀疑风里确实藏着声音。

但他没听清，也没有试图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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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容沧说过，“风里有人喊你名字时，不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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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从内层衣袋中取出那枚吊坠，握紧，又松开，没有埋下。

最后只是把它放回胸口下方的接口层，贴着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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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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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没有记录这句话，他也不打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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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他顺路去了旧城南的露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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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市集原属早期迁居者搭建的集装区域，后来被逐步清退，只留下非法杂居人群与大量未登记的旧制仿生设备。

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说，他们默认这类区域能为系统释放掉部分边缘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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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行在这里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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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低识别度的防腐灰色外袍，表层有废植素染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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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带有干扰模块的旧式定位反射器，可混淆基础级AI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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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植物模拟肉干，一瓶压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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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副裂纹老镜——镜面早已斑驳，但在某些视角下能反映出灵骨粒子密度的微波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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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没问他的身份，只问他：“往西走吗？那边的风听得见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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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行没作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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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旧天穹遗址”没有明确坐标，只有典籍中残缺图像与灵骨院间接记录。

但他也知道：如果世界树真如传言所言能“记住灵魂”，那他手上的吊坠或许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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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场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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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剥离。一次归零。一次去问自己是不是还能“回来”的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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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了，风在身后低低地刮着，像是一层还没脱落的记忆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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