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收好這場偏愛 - 46 那通電話，從來不是結束

紀筠其實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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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譚祤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可她裝睡。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眼底那些快要溢出來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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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祤沒戳破，只輕聲嘆了口氣，把水杯放在床頭。那聲嘆息很輕，卻重得像十年的疲憊。他在她床邊坐了下來，低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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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時候走得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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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不帶怨恨，只有難以化解的溫柔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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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就這麼猛地滲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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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個早該 undelivered 的訊息，終於被人點開，沒人準備好，卻躲也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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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創業模擬孵化賽的倒數第三天。

他們已經熬了五夜。白板貼滿了便利貼，咖啡機沒停過，兩人交錯輪值，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為夢想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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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工作室的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譚祤拿了兩杯咖啡過來，一杯黑的，一杯加了三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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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是那種需要糖分續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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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揉眼，笑著選了黑的：「我需要你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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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她講得太輕太隨意，像是順口開的玩笑。

可他卻愣了半秒，然後低頭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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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真的想過，要和她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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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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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倒數第二天，她的手機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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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父親的助理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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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你現在得回家一趟。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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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沒說是什麼事，只是反覆重複那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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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

「不能耽誤。」

「關乎紀家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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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微微發顫，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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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祤坐在角落調PPT，轉頭看見她失了焦的眼神：「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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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說沒事。嘴唇張了張，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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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將毀掉他們一起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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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能參加決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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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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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上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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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等他回應，就收起筆電、關掉螢幕，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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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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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祤那天氣瘋了。他不是不懂事，他知道紀筠從不是個輕易逃避的人。可這樣不聲不響、連一句交代都沒有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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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她四個小時。

直到官方人員催交簡報稿，直到聚光燈亮起，直到他一人站在那個原本該是「他們」的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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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椅子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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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搭檔呢？」評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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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乾澀地回答：「她…臨時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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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走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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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時，只看見他站在頒獎台下，一臉空白，沒有看她。

她開口，想叫他的名字。可聲音卡在喉嚨，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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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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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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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祤從背包裡掏出一本陳舊的記事本，遞到她面前：「你那天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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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筠沒接，只靜靜看他翻頁。書頁翻到最後，一張泛黃的草稿紙飄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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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GO草圖仍舊稚嫩，但旁邊那幾個字，卻讓兩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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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不是我想放棄，是我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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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祤怔住，手指緊緊握住那張紙，指節泛白。

他喃喃低語，像是對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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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早就留下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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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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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把草稿紙疊好收起，走到窗邊，拉開了病房的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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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進來，照亮他眼底藏得很深的某種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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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筠。」他聲音低下來，像是咬著每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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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從來不只是叫你退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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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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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一直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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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那個東西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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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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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漸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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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走廊某處灌入，掀起記事本的封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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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頁底下，壓著另一封沒來得及寄出的信，標題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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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你，也致我們的計畫——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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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還沒結束。

他們只是被迫中途離場，現在，是該回來接手未完的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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