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貞自打狀元遊街那天見了沈安玉一面後,便再也忘不掉。沈家雖非權貴,但沈安玉才貌雙絕,又是皇帝看重的年輕才俊,以後極大可能位及人臣若能嫁他,不僅遂了她的心願,更能鞏固李家的權勢。
可偏偏,沈安玉眼裏只有那個孤女紀昭雪!
李蘭貞氣得摔了滿屋的瓷器,哭鬧著對李尚書夫婦道:「我不管!我就要沈安玉!若不能嫁他,我便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李尚書起初還訓斥她胡鬧,可李蘭貞竟真的尋了白綾懸樑,幸而被丫鬟救下。李夫人心疼女兒,終於鬆口:「老爺,貞兒性子烈,若真逼急了她......」
李尚書沉默良久,終是嘆了口氣:「罷了,既然她執意如此,咱們便替她謀劃一番。」
李尚書其實覺得自家的女兒在這天下誰都配得上,他有權有勢,兒子嫡出出有一個,庶出有好幾個。而女兒就只有兩個嫡出的,他一直都是嬌慣著他的兩個寶貝女兒,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兩個寶貝女兒中的大女兒前幾年嫁給與她的感情好的青梅竹馬國公爺,現在小女兒剛及笄,他與自家的娘子是把她當掌上明珠寵著的,不然他也不會低聲下氣,三番兩次的去找沈安玉,給自己的小女兒幫忙牽橋搭線。
李蘭貞的及笄禮辦得極為盛大,京中貴女皆受邀,而李夫人特意命人給紀昭雪和沈安玉都送了帖子。
紀昭雪本不欲去,可李家派來的嬤嬤笑道:「紀姑娘,咱們小姐說了,您若不去,便是瞧不起李家。」話裏帶著威脅,紀昭雪只得應下。
沈安玉收到帖子時,微微皺眉,但礙於李家權勢,也不好推辭。
及笄禮當日,李府花團錦簇,賓客盈門。男女分開座席,李蘭貞盛裝出席,眼角餘光卻一直盯著沈安玉。
宴廳內觥籌交錯,沈安玉正欲起身離開人多的地方,李尚書帶著一家人前來,親自執壺而來:「賢侄且慢,這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釀,聖上昨日才賞下來的。」
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蕩漾,李尚書高聲笑道:「小女及笄,老夫高興,你我喝一杯,不然沈公子就是瞧不起老夫。」四周賓客的目光頓時聚集過來。
酒入喉的瞬間,沈安玉就察覺不對。這酒帶著詭異的甜膩,像毒蛇的信子順著食道爬下去。他強撐著拱手:「晚輩突感不適...」
「哎呀,沈公子臉怎麼這麼紅?」李蘭貞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側,塗著蔻丹的手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沈安玉想抽手,卻發現五指像被鑄在鐵水裏,連最簡單的屈伸都做不到。
李夫人適時高聲道:「快扶沈公子去客房歇息!」兩個健碩的小廝立刻架住他,看似攙扶實則鉗制。沈安玉想呼救,喉嚨卻像被棉花堵住,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視線開始扭曲,燭火變成跳動的鬼火,賓客們的笑臉扭曲成恐怖的面具。
「小心台階。」李蘭貞的聲音近在耳畔。沈安玉感到有冰涼的手探進他衣領,想掙扎卻發現全身肌肉都不聽使喚。他的意識像被困在泥沼裏,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
廂房門閂落下的聲音格外清晰。沈安玉被重重扔在錦褥上,鼻端充斥著濃郁的甜香——是摻了催情藥的迷香。他拼命咬破舌尖,血腥味換來片刻清醒。
眼前的景象讓他毛骨悚然:李蘭貞正在解杏色羅衫的繫帶,肚兜上繡著的交頸鴛鴦刺得眼睛生疼。「安玉哥哥...」她俯身時,髮間金步搖垂下的流蘇掃過沈安玉的臉,「這『春風度』要配『美人恩』才夠滋味呢。」
沈安玉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幾個字:「你們...無恥...」話音未落就被更猛烈的藥效擊中。他感覺有岩漿在血管裏奔湧,可四肢卻像被釘在床上,連手指都無法動彈。最可怕的是,某種違背意志的反應正在藥物作用下甦醒。
「別白費力氣了。」李蘭貞騎跨在他腰間,指甲劃過他劇烈起伏的胸膛,「這藥能讓你渾身癱軟,唯獨...」她突然用力扯開他的衣襟,玉扣崩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唯獨該硬的地方,半點不會含糊。」
沈安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腰帶被解開,卻連抬臂阻攔都做不到。冷汗浸透裏衣,他試圖大喊,發出的卻是破碎的喘息。李蘭貞俯身時,髮間濃郁的桂花頭油味混著迷香,燻得他眼前發黑。
「放心,我會讓紀昭雪看清楚你我是如何恩愛的...」她得意地笑了。
接下來的荒唐事便由不得沈安玉的意志,就這麼地發生了,他第一次發現這種事是屈辱的令人難堪的。
另一邊,李夫人特意安排紀昭雪和京圈貴婦們坐在偏廳,正對著一扇半掩的雕花窗。
紀昭雪正疑惑為何自己一個小官孤女怎會被安置在此,忽聽窗內傳來女子嬌媚的喘息聲。她心頭一跳,下意識望去——
透過窗縫,她看到沈安玉衣衫半解,而李蘭貞正伏在他身上,兩人交纏的身影上下起伏映在紗帳上,曖昧至極,女人嬌喘吁吁。 紀昭雪腦子一片空白,她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紀昭雪渾身發冷,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地上。
「哎呀!這是怎麼了?」李夫人故作驚訝地帶著一群貴婦趕來,眾人順著動靜望去,正好看到廂房內的荒唐一幕。
「天啊!沈公子和李小姐......」有人驚呼。
李蘭貞「驚慌」地拉過錦被遮身,泫然欲泣:「沈公子,你、你怎麼能......」
雕花門被猛地推開時,沈安玉正被藥效折磨得意識模糊。他隱約看見紀昭雪站在門口。
「昭...雪...」沈安玉從牙縫裏擠出氣音,卻見李蘭貞突然扯落床帳,胭脂蹭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對著門外哭喊:「救命!沈公子他...啊!」
混亂中有人往他嘴裏灌了更苦的藥汁。沈安玉在徹底陷入黑暗前,聽到李夫人尖利的嗓音:「快去請太醫!沈公子這是失心瘋了!」
紀昭雪臉色慘白,轉身便走,她一時無法接受眼前的場景。
消息很快傳到了宮裏。三更時分,太醫令跪在太后跟前戰戰兢兢道:「驗得酒中有大劑量『春風度』,此物能麻痺周身經脈,卻會...會催動陽氣匯聚一處。」
太后捻著佛珠,聽完暗衛的稟報,冷笑一聲:「倒是會算計。」
皇帝聞訊趕來,皺眉道:「母后,此事蹊蹺,應當嚴查,他是被下藥的,還他個清白,沈安玉並非孟浪之人怎會在這麼重要的宴席強迫李蘭貞,更何況李蘭貞之前一直高調示愛,他要是對李蘭貞有想法,也就不會在李尚書三番兩次地示好下無動於衷,甚至對兒子求恩典要娶紀文正的孤女,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事一看就不對勁。」
皇帝很看重這個年輕人,他想重用此人,想把他培養成自己的心腹。這人不僅才貌雙絕,人品也是可靠的。
太后淡淡道:「眾目睽睽?不正是有人想讓所有人看見的嗎?」
皇帝沉聲道:「既如此,不能冤枉沈安玉更不能寒了忠烈紀文正女兒的心!」
太后抬眸,目光銳利:「皇帝,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你是要為了一個孤女,駁了李家的顏面?」
「可沈安玉與紀文正女兒兩情相悅,朕還給了恩典......」
「兩情相悅?」太后嗤笑,「如今滿京城的貴人們都知道他毀了李蘭貞的清白,在及笄禮上那麼多人都看到了,這事就擺在明面上,不娶也得娶,若不娶她,李家豈能善罷甘休?這流言蜚語如何堵的住?」
皇帝還想再爭,太后卻已揮手:「此事不必再議。」皇帝也很無奈,自己的生母只是一個宮女,太后雖不是自己的生母,但是他從小就被太后撫養長大,對他也算盡心盡責。他登基沒多久,權力也沒有完全掌握在手,也不敢跟太后槓。
她轉頭對身旁女官道:「擬旨,沈安玉既與李蘭貞有肌膚之親,三日後下聘,擇日完婚。」
聖旨送到沈家時,沈安玉剛剛清醒。
他頭痛欲裂,知道自己被算計做了荒唐事,他如遭雷擊——
「我......要娶李蘭貞?」
沈安玉的母親沈夫人嘆氣:「太后親自下的旨,抗旨便是死罪。」
沈夫人其實早知道他和紀昭雪的事,對他倆也是默認的態度。他的兒子還以為她不知道他每天晚上裝模作樣早早睡覺,其實夜半三更悄咪咪地出去,快天亮了趕回來。她是說話是尖酸刻薄了點,但也是知恩圖報的人,不是那種不識趣棒打鴛鴦的人,看來他們這對有情人是要散了。
沈安玉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是他人生中最無助最恐慌的時刻,他要以什麼臉面怎麼面對昭雪。第一次覺得那麼無力。
他想起紀昭雪離去時慘白的臉,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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