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物語》《三部曲》 - 第十章利雅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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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從環境研究中心離開後，便回到了飯店，一整晚都沒怎麼闔眼。希澄翻閱著菲爾提供的資料，我則不斷將筆記本上的資訊與腦中過往的推論比對，一點一滴重新拼湊出線索。

　　這次的事件，不再只是偶然的災變。無論是利雅山的異常生態、地下空間的存在，還是植物蔓延的速度，種種跡象都讓人無法忽視這背後可能存在的「計劃性」。

　　而現在最令人在意的，是整起事件的規模。

　　我們原先推測這可能是某種生態外洩，或者是被刻意釋放的實驗性植物所引發的異變。然而，現在看來，這場事件的發生，並不像是單純的偶發或疏忽，更像是某種有計畫的安排——一種刻意為之的布局，其背後所牽涉的層面與動機，遠比我們預期的還要龐大得多。

　　希澄坐在資料堆旁，難得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開口：「老師為了芙蕾雅，就必須做到這一步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盯著那張寫滿註解的報表，腦海裡浮現出過去在羅茵村的殘骸，那些與莉莉絲基因吻合的屍體、被摧毀的實驗站，還有那朵如今成為焦點的花。

　　——曼陀沙華。

　　如果只是為了毀滅或報復，以莉莉絲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依靠這種植物。以她對植物的認知，隨便挑出一種極端植物，都足以造成大規模傷害。而選擇曼陀沙華……這意味著，她的目標並不是簡單的殺戮。

　　「我覺得莉莉絲想在北國做的事情，不光是保護芙蕾雅這麼簡單。」

　　希澄微微一怔，旋即神色複雜地望向我。

　　她低聲道：「不然還有別的理由嗎？」

　　我搖了搖頭，目光沉靜：「芙蕾雅一直都在她的保護範圍裡。如果真有什麼她非得親自動手的事，那麼……也許是為了別人。」

　　我頓了頓，抬頭看向她：「妳記得曼陀沙華的特性吧？它能讓活著的人看見死者……那個人，或許才是她真正想見的人。」

　　話語落下，我與希澄不約而同地沉默，腦中閃過一個熟悉而令人不安的畫面——羅茵村的那具屍體。

　　那具屍體的身份至今未解，但與莉莉絲的DNA高度重合，讓整件事變得更加詭異。

　　我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如果那具屍體……是艾亞，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

　　希澄眉頭緊蹙，語氣微啞，像是難以置信：「可是老師……真的會為了那個人，做出這種事嗎？」

　　「我們沒辦法確認那具屍體到底是誰，但如果真的是艾亞，那麼羅茵村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那具屍體生前遭遇過非人的對待。再怎麼說，那也是她的妹妹，以莉莉絲的性格，她雖然對艾亞有恨，但也不至於下此毒手。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憤怒，才會對蓋亞展開報復。她的行動，從一開始，便藏著無法釋懷的執念。」

　　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房間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窗外風雪未歇，白色的世界靜得近乎窒息，彷彿整座城市都正等待著什麼即將揭開的真相。

　　希澄垂下眼，手指輕觸那張記錄著實驗殘片與花種分布的地圖，輕聲開口：「所以北國如今會陷入這樣的局勢……不只是巧合對吧？當年那場事件，北國其實也牽涉其中？」

　　我點了點頭。

　　「這是她計算好的一場……懲罰，或者說，是某種告別的方式。」

　　「這場災難的根源，與其說是生態危機，不如說，是一個人對這個世界的控訴。」

　　我站起身，走向窗前，凝望著那片被雪覆蓋的街道。

　　某種無形的感覺壓在胸口，一如多年以前，第一次讀到她留下的筆記時，那股難以言喻的壓力與悲傷。

　　「即便是這樣，我們還是得阻止她。」

　　「嗯。」

　　就像多年前那場未竟的對話，如今終於等到繼續說下去的時刻。

　　我們即將踏上的，是通往真相彼岸的最後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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