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塔,元素聖殿。
熔鑄著星辰精金與永恒冰魄的巨大穹頂下,那盞懸浮於核心祭壇之上、象征“熔核裁決”克雷頓長老生命本源的不滅熔火,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掐滅了最後一點火星。
“嗡——!!!”
足以撕裂靈魂的尖銳警報並非從耳朵傳入,而是直接在每一個身處聖地的強大存在精神核心深處炸響!那是守護聖殿本源法則的悲鳴!熔火之心聖山深處積蓄萬載的地脈熔巖,如同被瞬間抽幹了所有狂暴,發出一聲沈悶到極致的哀鳴,洶湧奔流的赤紅光焰肉眼可見地黯淡、沈降下去,整座聖山仿佛在剎那間蒼老、枯萎。
死寂。
並非無聲的死寂,而是億萬種元素能量驟然失序、陷入狂暴前那令人窒息的真空。空氣粘稠如鉛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硫磺味與法則崩壞的鐵銹腥氣。
“轟隆——!!!”
議事廳那足以抵御禁咒轟擊的星辰合金巨門,被狂暴的紫白色雷光硬生生炸成漫天熔融的金屬液滴!一個身影裹挾著毀滅性的電磁風暴撞了進來!
“狂雷”法神巴爾紮克!
他須發戟張,根根倒豎,如同暴怒的雷霆雄獅,銀白色的發絲間跳躍著致命的電弧。那雙燃燒著紫白雷焰的眼眸,死死盯著祭壇上那徹底冰冷、再無一絲能量波動的熔火殘骸,狂暴的怒意幾乎要撐爆他的軀殼,讓議事廳堅固的空間結構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克雷頓!!” 他的咆哮混合著億萬雷霆的炸響,震得整個聖殿嗡嗡作響,“廢物!恥辱!永恒之塔的奇恥大辱!竟被一個不知從哪個陰溝里爬出來的雜種,像捏死臭蟲一樣碾碎在啟明城那種垃圾堆上空的塵埃里!”
他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由黑曜石與星辰金打造的議事長桌上,堅不可摧的桌面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邊緣甚至崩飛出細小的碎片。“元素洪流軍團!立刻集結!老子要親自帶隊,踏平那個狗屁‘英雄克星’的耗子洞!把凱恩·阿斯特朗那個小畜生的靈魂抽出來,放在熔火之心的核心煆燒一萬年!還有啟明城!所有喘氣的,一個不留!用他們的血,洗刷聖地的恥辱!”
狂暴的雷光在他周身凝聚成咆哮的巨獸虛影,毀滅的氣息彌漫,幾乎要將議事廳化作一片雷霆煉獄。
“血……需要更多的血……”一個如同毒蛇在枯骨上爬行的沙啞聲音,從議事廳最陰暗的角落滲出。“永夜”法神莫爾斯的身影緩緩從粘稠的陰影中浮現,仿佛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兩點猩紅的光芒在他兜帽的深影下亮起,如同惡魔貪婪的注視。“克雷頓的死,是‘因’。凱恩,啟明城,所有與之產生‘聯系’的‘果’……都必須被徹底‘湮滅’。”他伸出枯瘦如鷹爪、纏繞著不祥黑霧的手指,虛空一點,一個微縮的、由純粹黑暗構成的啟明城虛影瞬間被無數猩紅的因果絲線纏繞、勒緊,然後無聲地爆裂、化為虛無的塵埃。“英雄克星?很快,他們就會成為‘寂滅’法則最甜美的祭品……連同他們那點可笑的妄想,一起埋葬。”
刺骨的寒意,如同絕對零度的冰風,毫無征兆地席卷了整個議事廳。空氣瞬間凍結,細碎的冰晶簌簌落下,在熔火之心殘留的余溫中發出“嗤嗤”的聲響。“冰魄”法神艾莎拉的身影出現在長桌另一端。她面容絕美,卻如同萬載玄冰雕琢而成,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波動。銀藍色的眼眸掃過克雷頓熄滅的生命熔火,如同在處理一個失效的實驗樣本。
“熵增……擾動源。”她的聲音清冷、平直,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清除。恢覆絕對秩序。目標優先級:凱恩·阿斯特朗。執行方式:抹除。”在她眼中,凱恩並非仇敵,只是一個需要被徹底“熵減”掉的、破壞了宇宙冰冷平衡的混亂變量。聖地威嚴?那不過是維持“秩序”所必需的附屬品。
就在狂暴的雷霆、粘稠的黑暗與凍結萬物的寒意即將在議事廳內失控碰撞時,一道純粹到極致、仿佛蘊含了宇宙誕生之初第一縷光的輝芒,無聲無息地降臨在議事長桌最上首的位置。沒有具體形態,只有一團柔和卻蘊含著無盡威嚴與深邃的光輝。
“輝光”法神。
“憤怒,無益。”一個平和、寧靜,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的聲音,直接在三位法神的精神核心中響起,瞬間撫平了他們幾乎失控的能量躁動。“凱恩·阿斯特朗……其力量根源,存疑。異質波動……非此界源流。威脅層級:超越已知‘源網’。”
光輝微微流轉,仿佛在凝視著虛空中無形的數據流。“永恒之塔的尊嚴,不容褻瀆。然,蠻力碾碎,非最優解。”光團轉向尤在低吼的巴爾紮克和陰影中蠕動的莫爾斯。“向‘永恆王座’,發出最高等級質詢函。奧米茄帝國,需為其境內組織‘英雄克星’的行徑,負連帶責任。限時交出首惡凱恩·阿斯特朗。”
光團又轉向艾莎拉和莫爾斯。“‘暗影織網’,啟動最高權限。目標:英雄克星一切據點、成員、力量體系,尤其是凱恩·阿斯特朗的能量本質、行為邏輯、過往一切痕跡。滲透,解析,尋找其‘序’中之‘隙’。”
“可是,‘輝光’!”巴爾紮克周身的雷光不甘地閃爍,“難道就讓克雷頓白死?!讓聖地的臉面被扔在泥里踩?!”
“等待,亦是力量。”輝光的聲音依舊平和,但那光芒深處,仿佛有星河流轉,宇宙生滅。“當‘網’收緊,‘隙’顯之時……抹除,將更為徹底,不留余燼。”那平和的語調下,是比“永夜”的湮滅和“冰魄”的抹除更為宏大、更為冰冷的絕對意志。
巴爾紮克周身的雷霆不甘地低吼著,最終緩緩內斂,化作壓抑的悶雷在體內滾動。莫爾斯陰影中的猩紅光芒閃爍了一下,歸於沈寂。艾莎拉冰晶般的眼眸毫無波動,仿佛早已預知了這個結果。冰冷的決議如同無形的枷鎖落下,聖地的怒火被強行按入深海,等待著更致命的爆發時刻。
奧米茄帝國帝都,“永恆王座”。
那封由永恒之塔四大法神意志加持、蘊藏著焚山煮海般恐怖威壓與冰冷問罪的質詢函,如同一柄橫貫天穹的光之巨劍,撕裂雲層,帶著令空間扭曲的嗡鳴,轟然投射在帝國皇宮——永恆王座——那由整塊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巨大廣場上空!
光函流轉,冰冷而威嚴的文字如同神諭般烙印在每一個仰望者的視網膜上:“…凱恩·阿斯特朗,褻瀆聖地,殘害長老…奧米茄帝國,需負全責…限時交出首惡…否則,元素審判,降臨帝國…”
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帝都!無數平民被壓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強大的宮廷法師和禁衛軍將領臉色煞白,全力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聯合防御結界,汗水浸透衣甲。
然而,在那至高無上的“永恆王座”之上,端坐著的身影,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
奧米茄大帝。
他籠罩在一片混沌而深邃的光暈之中,身形模糊,仿佛端坐在宇宙的奇點。那足以讓法聖心神俱裂的法神威壓,在觸及他周身光暈的瞬間,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聒噪。”低沈的聲音在王座大殿內回蕩,帶著一絲被打擾清修的淡淡不悅,如同驅趕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蠅。“螻蟻之爭,何須擾朕?”他微微擡手,對著那懸停於空、散發著煌煌神威的光之質詢函,屈指一彈。
“啵。”
一聲輕響,如同戳破了一個虛幻的氣泡。那凝聚了永恒之塔無上威嚴、足以成為大陸頭條整整一年的質詢函,連同其上蘊含的恐怖威壓,瞬間化作漫天飄散的光點,無聲無息地湮滅在空氣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大帝收回手指,混沌的光暈微微波動,再次陷入深邃的沈寂。凱恩?英雄克星?永恒之塔的憤怒?在他那橫跨了漫長歲月的目光中,不過是時間長河里一朵稍縱即逝、連名字都懶得記住的微小浪花。帝國的規則自有其運轉軌跡,無需他這位執掌混沌的存在親自下場。
就在光函湮滅的瞬間,一道清冷孤絕的月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永恆王座那宏偉的宮墻。
尤利烏斯·奧米加。
他身著一襲仿佛由月華織就的流雲劍袍,纖塵不染。身姿挺拔如孤峰之巔歷經風雪而不折的寒松,行走間不帶絲毫煙火氣,仿佛與塵世隔著無形的屏障。他的面容是造物主最完美的傑作,俊美得近乎虛幻,然而那雙眼睛,卻冷冽如萬載不化的寒潭,深邃的眼底沈澱著俯瞰眾生、視萬物為芻狗的絕對孤高與自信。
他並未回頭看一眼那湮滅的光函,也未曾在意帝都因法神威壓而引發的騷動。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空間,落在了大陸極西之地,那片被陰影籠罩的險峻山脈深處——英雄克星的總部,血鉆堡壘。
凱恩·阿斯特朗。
這個名字,如同一個頑固的污點,烙印在他“無雙”的劍神之名上。一個出身微末的平民,憑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竟淩駕於他尤利烏斯之上,霸占天驕榜首?這本身就是對他血脈、對他劍道、對他存在的最大褻瀆!而如今,此獠的狂妄,竟引來了永恒之塔的興師問罪,那投向永恆王座的光之劍,在尤利烏斯看來,無異於將帝國、將奧米茄皇室、將他尤利烏斯本人的無上榮光,一同扔進了泥濘之中,任人踐踏!
更不可饒恕的是,這污濁的變數,玷污了他即將到來的、命中注定的神聖之戰——與寂滅劍冢那位同樣驚才絕艷、以殺證道的史上最年輕劍神(天驕榜第二)的宿命對決!那將是決定魔劍神殿與寂滅劍冢千年氣運的終焉之戰,是劍道的至高巔峰,容不得一絲雜質!
凱恩,就是那塊必須被徹底清除的、礙眼的絆腳石。
“流雲追月”冰涼的劍脊緊貼著指尖,傳來一絲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銳意。尤利烏斯停下腳步,立於雲端,俯瞰著下方如螻蟻般渺小的山河城郭。
“汝之僭越,已污吾道,擾吾清境。”他清冷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雲層,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仿佛在對著無形的虛空宣判。“今日,便以汝之敗亡,滌凈塵埃,以汝之魂血,為吾之劍開鋒,證吾之道……舉世無雙。”
他不需要帝國的軍隊,不需要任何幫手。孤身一人,一劍足矣。這是劍神的驕傲,也是他對自身“無雙”之道最純粹的踐行。他要以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抹除這個污點。
心意已決,尤利烏斯的身影倏然化作一道清冷純粹的月光,速度快到超越了空間的感知,瞬間撕開雲海,朝著血鉆堡壘的方向,疾射而去。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線久久不散的、切割空間的冰冷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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