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了願 - 第三章

任霏經過古董店，被櫥窗裡的古董梳妝枱吸引，停步欣賞，梳妝枱前忽然多了個清裝女子，女子衣飾華貴，顧昐生姿，舉手投足都像幅淡雅的人像畫，任霏從未見過如此優雅美麗的亡靈，不自覺走進店內。

任霏越過門口的屏風，發覺店內的空間比想像中大得多，四周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古董傢俱，每套傢俱都有各自的空間。任霏信步參觀，發現很多傢俱都依附著亡靈，不同朝代、不同服飾，像文物展，雖然她不認識古董，也覺得大開眼界。

「你好。」靖上前招呼。

任霏專注欣賞古董，不為意有人來到旁邊，嚇了一跳。

「歡迎參觀，看見合眼緣的，可以為你介紹。」靖臉帶微笑，談吐溫文。

任霏猜到靖是老闆，一臉尷尬：「我沒有錢買古董，不是買家，剛才被櫥窗裡的梳妝枱吸引，才進來亂逛。對不起，我現在就走。」

任霏轉身想走，靖卻不經意攔住去路，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任霏抬頭看靖，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你看得見？」靖保持笑容。

「我——」任霏猶豫，不肯定靖問的是亡靈還是其他。

「看得見？」靖直視任霏的雙眼，眼神變得銳利，似要把她看穿。

「你問的是。。。亡靈？」任霏反問。

靖微微點頭，等待任霏回答。

「看得見。」任霏說。

靖仍然直視任霏的雙眼，只是眼神緩和了許多。

「想不想繼續參觀？」靖問。

「我可以繼續參觀？」任霏喜出望外。

「只要你想。」靖說。

「想是想，只是我沒有錢買古董。」任霏不忙提醒。

靖淡淡一笑，說：「我知道。」

　　任霏老實不客氣，跟著靖參觀古董店，看古董也看亡靈，靖領著任霏在外堂大廳走了一圈，由得她慢慢欣賞，興之所至，便介紹一下面前的古物，也不管她明不明白。

　　參觀完外堂，靖又領著任霏越過裡間的屏風，來到內堂大廳，內堂的空間跟外堂一樣大，內外堂的空間已經超越實際的舖位面積。

內堂中央陳列著一張虎紋大弓，將軍打扮的大鬍子壯漢正挽弓練習，任霏覺得他的大鬍子有趣，像一堆雜草亂掛在胸前，忍不住偷笑。壯漢突然射出一箭，直飛向任霏面門，任霏一驚，來不及反應，更遑論躲避，靖眼看任霏便要中箭，踏前一步擋在她身前，一把抓住來箭，出手敏捷，卻十分優雅。

　　「崇虎！」靖皺了一下眉，順手把來箭擲回給崇虎，飛箭來到崇虎面前，便凌空隱去。

　　「意外！是意外！」崇虎聲如洪鐘。

任霏驚魂未定，不再覺得崇虎的大鬍子有趣，反而感到害怕，不自覺躲到靖身後，崇虎看見任霏驚惶失措的樣子，高興得呵呵大笑。靖招了一下手，讓崇虎上前，崇虎明白靖的意思，上前向任霏一揖，算是賠罪。

「女娃，多有得罪啦！」崇虎豪爽道歉。

任霏不敢受崇虎的禮，學著他一揖，當作還禮，逗得他大笑。

「今日到此為止好了，如果你想繼續參觀，歡迎下次再來。」靖送客，領著任霏回到門口，崇虎昂首闊步，跟在身後。

「我真的可以再來參觀？」任霏問。

「大人說歡迎下次再來，當然可以再來！」崇虎插嘴。

靖淡淡一笑，說：「歡迎再來。」

任霏步出古董店，抬頭看店名——順意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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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任霏見上午無課，想再去古董店參觀。

她來到門口，又猶豫起來：「店裡的古董很值得欣賞，但老闆不像普通人，店裡的亡靈也不像一般亡靈，我應否跟他們保持距離？雖然老闆說歡迎再來，不見得真心歡迎我再來，店裡的古董價值不菲，如果不小心撞爛，我可賠不起。。。」

「歡迎再來參觀。」靖臉帶微笑，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你甚麼時候站在這裡？」任霏嚇了一跳。

　　靖沒有答話，只是示意任霏進去，靖溫文有禮，任霏卻感到不可違逆，依言走進店內，靖領著任霏越過外堂裡間的屏風，來到內堂大廳，繼續參觀上次未看完的古董。

「女娃，你又來啦！」崇虎突然從牆壁探出身體，跟任霏打招呼。

任霏嚇得跳起，差點撞倒旁邊的古董花瓶，崇虎有心嚇任霏，看見她驚惶的樣子，高興得呵呵大笑，靖皺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這裡的古董老子最熟，那個差點被你撞倒的花瓶，是明代的，沒有亡靈依附，撞爛也沒關係。」崇虎說話豪爽，心無城府。

任霏一臉尷尬，心想：「撞爛我可賠不起。」

崇虎走在前頭，逐一介紹古董，有亡靈依附的只是簡單介紹幾句，以免打擾他們，沒有亡靈依附的便長篇大論，喋喋不休，任霏好奇地聽著，興味盎然。靖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後，看見崇虎熱心的樣子，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崇虎大概悶壞了，難得遇到看得見亡靈、又願意聽他說話的凡人，竟停不了口。

任霏聽著崇虎的介紹，忽發奇想：「我可不可以為亡靈畫人像畫？」

任霏自小喜歡繪畫，本來想報讀相關學系，考慮到工作前景，只好放棄，她閒時堅持繪畫，又習慣隨身攜帶素描畫具，記錄平日的有趣事物。

崇虎不敢隨便答應，轉頭望向靖。

「只要得到亡靈的同意，我不反對。」靖保持笑容。

「先畫我吧！老子同意！」崇虎自告奮勇。

　　任霏請崇虎拿起虎紋大弓擺姿勢，崇虎回到他的空間，擺了個虎步挽弓的姿勢，威風凜凜，任霏席地坐在他前面，拿出素描畫具，認真繪畫，附近的亡靈覺得好奇，湊上前看任霏繪畫，靖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眾人。

沒多久，崇虎姿勢擺得累了，虎紋大弓往旁邊一放，便攤坐在地。

「不可以亂動，得擺回剛才的姿勢。」任霏說。

「老子累了！不擺了！隨便畫就好！」崇虎不以為意。

「不行，不能隨便。」任霏堅持。

「那麼麻煩，不畫了！」崇虎沒耐性。

「不行，已經畫了一半，怎麼可以半途而廢？」任霏仍然堅持。

崇虎看見任霏認真的樣子，不想掃興，只好擺回剛才虎步挽弓的姿勢，累了也不移動分毫。靖看著兩人，嘴角又泛起一抹笑容，沒想到曾經統率萬人的大將軍，竟然聽命於眼前的小女子，也許亡靈在無止盡的歲月裡，可以這樣說說話、找找樂子，也是好的。

沒多久，任霏終於完成人像畫，把作品送給崇虎，素描捕捉到崇虎的特徵，畫得栩栩如生，更重要是適度修飾了容貌的缺點，增強了容貌的優點。崇虎看見畫中人英明神武、氣宇軒昂，高興得不得了，他變成亡靈後，照不到鏡子，也無法拍照，從此沒見過自己的容貌，這時他確信自己就如畫中人。

幾個亡靈看見崇虎的人像畫，很是喜歡，大著膽子請任霏繪畫，任霏高興答應，又畫了幾幅送給他們，亡靈拿著自己的人像畫，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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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後，任霏成為古董店常客，只要上午無課，便會去古董店閒逛繪畫。靖除了讓任霏在內外堂參觀，興之所至，也會領著她越過內堂裡間的屏風，來到深處的儲藏室。儲藏室中間是一條長直走廊，走廊兩側是大大小小的房間，各自陳列著古董飾品擺設，這些飾品擺設都沒有依附亡靈。

任霏數不清儲藏室有多小個房間，只知道每個房間都有不同主題，或金飾、或玉石、或青銅、或瓷器、或鐘錶，或鼻煙壺，多不勝數，應有盡有。靖每次只會帶任霏參觀一兩個房間，在房間內，任霏可以隨意欣賞古董。

崇虎喜歡跟任霏結交，總會陪著她在店內遊走，任霏也喜歡跟崇虎作伴，兩人東拉西扯地說話，有時連靖也插不上嘴。

雖然任霏不懂古董的價值，也看得出儲藏室的古董異常珍貴，價值不菲，與其說是古董，不如說是寶物。

「老闆，為甚麼你有這麼多古董？」任霏好奇地問。

「不知不覺就儲了許多。」靖說。

「為甚麼店裡有這麼多亡靈？」任霏又問。

「古物依附著亡靈，亡靈當然在店裡。」靖說。

任霏想起獵士，不忙提醒：「我遇到過一個收伏亡靈的人，不可以讓他發現這些亡靈。」

「只要亡靈不出去，無人可以發現他們。」靖說。

「為甚麼你有這樣的能力？你是甚麼人？」任霏忍不住問。

靖沒有答話，任霏抬頭望向靖，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你真的想知道？」靖直視任霏的雙眼，眼神變得銳利，似要把她看穿。

任霏遲疑了一下：「我。。。只是好奇。」

靖望向遠方，說：「我從未問過你是甚麼人，也不想知道你是甚麼人，相遇是緣份，人與人的相處不在乎身份，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緣份便會斷。」

任霏似懂非懂，不敢問下去。

崇虎見靖和任霏僵住，終於察覺到氣氛不對，他怕靖下逐客令，連忙喊道：「女娃，過來看這個，這玉壺很別緻！」

任霏不敢立即過去，抬頭望向靖。

靖淡淡一笑，說：「去吧。」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wedWoGJG

任霏走到崇虎身邊看玉壺，崇虎故意背向靖，對任霏做口形：「別再問這些！」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ohUL5EAe

任霏看了靖一眼，點頭表示明白。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LppeLw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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