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赌注

我赌过钱，赌过命，赌过别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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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赢过最稳的一把，是把他们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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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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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开始没敢动他们，是怕人说闲话。

后来债多了，兄弟介绍我认识了些人，说器官值钱、皮肤也能做成材料。

孩子嘛，卖去那边，是有钱人爱玩的玩具。

老婆也有她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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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签了字，换来一张钞票和一晚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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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梦，是发高烧那晚，我梦到他们回来。老婆穿着那件白裙子，只是从来没那么白过，像是漂过血的白布。

孩子牵着她的手，手指一个个缺口不齐，全是缝过又烂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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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站在我床边，像在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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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背后湿得像尿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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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还是赔光了，我以为命是我最后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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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又回到那家地下赌坊，这地方没人知道，我也是依照梦的指示走来的。

在一条旧得像坟墓的巷子里，灯是红的，门是黑的。

庄家坐在半明不暗的桌边，没有笑，样貌在暗红的灯光下看起来也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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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发下来了，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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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刀往桌上一拍，说：“我的命给你，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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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安静地看着我——或者说，我感觉自己被看着，说：“你的命太脏，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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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开骂，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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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先走进来，孩子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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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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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幻觉。

我认得出那眼神，那是她生孩子那晚咬着我手臂的眼神——恨我、咬我，却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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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拿着一把剔骨刀，不大，锋利得能剥掉影子的那种。

孩子手里拎着一袋子，里面有玻璃罐，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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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逃，腿却软得像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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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刀剖开我的胸口，动作干净得像是干过几百次。

我看着我的皮肤像撕开的年画一样卷下去，露出黑紫色的脂肪和支离破碎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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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蹲下来，一根根拔我指甲，敲碎每一节趾骨。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安静的专注，就像是在拼回被人拆散的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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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喘着气，听着她一句句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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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卖掉我子宫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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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给他打的镇静剂留下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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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将我们卖掉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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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我眼睛一点点刮掉，用她的手指抠出我的眼球，轻轻放进那个玻璃罐里。

孩子把它贴上标签：“左眼，原主遗弃物，回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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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开口了，我说：“你们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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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柔地摸摸我的脸，说：“没有啊，我们只是被你杀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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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吻我的额头，就像从前我假装爱他们时的那样，柔和、体贴，然后用那把刀把我的脸皮完整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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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画面里，我看见自己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被贴在赌桌上当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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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把，终于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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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才是那一堆烂账里最无价值的一部分，只是再也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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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庄家悠悠地说：“肉身还账，也是一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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