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 - 第二十章和解(下)

作為“女兒”，她確實背叛了他。

但那是為了自保的不得已之舉！是他先對不起她的！她沒錯！

楊睿霖徹底醉倒。許樂姿將他帶回許氏大宅。

此刻的許樂姿內心充滿矛盾：一方面怨恨楊睿霖，不想管他；另一方面又無法眼睜睜看他如此潦倒。

楊睿霖酒醒時已是隔天夜晚。他茫然環顧這陌生的房間，宿醉的頭痛欲裂。“誰帶我來的？”他努力回想，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酷似靈妹的少女將自己帶離酒吧的畫面。難道真是她？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攫住了他。第一個念頭便是：她有什麽企圖？

一位身著黑色僕人裝的管家走了進來：“楊先生，晚餐準備好了。”

“你家主人是誰？”楊睿霖警惕地問。

“稍後您就能見到。”管家禮貌地微笑。

聽到有吃的，楊睿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不爭氣地咕咕作響。被困在虛擬世界的日子裡，他幾乎沒吃過一頓飽飯。雖然餓不死，但饑餓的滋味實在難受。餐桌上擺滿了他愛吃的菜肴，此刻也顧不上什麽儀態，他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酒足飯飽後，楊睿霖又問：“你們主人呢？”

許樂姿這才從門後走進餐廳。原來她一直在門外靜觀。她臉上毫無表情，眼神淡漠，語氣冰冷地道：“我就是這裡的主人，楊先生。”

這一聲“楊先生”叫得極其疏離。楊睿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兒，心頭五味雜陳，正想開口說些什麽，許樂姿卻已轉身：“我還有事要忙。”隨即離去。

接連幾天，楊睿霖都待在許氏大宅。許樂姿並未限制他的行動，他隨時可以離開。然而，他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這個女兒究竟有何目的。詢問管家，得到的回答總是“在處理工作”。楊睿霖心知肚明，那“工作”就是管理這個虛擬世界。失去了神姊和整個技術團隊的支持，她獨自支撐想必異常吃力。

出於好奇，楊睿霖鼓起勇氣走到許樂姿工作的房間外。然而，他在門外徘徊良久，卻始終不敢敲門，雙腳像被釘在了地上。他暗罵自己：“真沒用，連見自己女兒都怕成這樣！”

正當他打算放棄離開時，房門開了。許樂姿走出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帶一絲溫度地說道：“進來吧。”說完便轉身回到光機前繼續工作。

楊睿霖從她臉上看不出喜怒，只能揣著忐忑的心情走了進去。

只見許樂姿全神貫注地操作著光機，指尖如飛，瞳孔中倒映著瀑布般流動的數據代碼。

楊睿霖默默坐在一旁觀察。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開口道：“你這樣處理不行，系統承載不了過量數據，極易出錯。”

許樂姿驀地停下動作，抬眼問道：“那該怎麽做？”

楊睿霖給出了專業的指導。許樂姿依言執行。兩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間幾個小時過去，系統報錯的問題竟被高效地解決了。

楊睿霖心中有點吃驚。這類問題以往都是神姊負責處理，但顯然眼前靈妹的處理能力更為出色。

“單靠你一個人很難獨自管理，看你都有些忙不過來了。不如……把權限分點給你姐姐，讓她幫幫你？”楊睿霖順口一提，話剛出口就後悔了——靈妹正是背叛他發動病毒入侵才奪走神姊的權限，現在怎麽可能還回去？這下怕是要被狠狠嘲諷了。

不料，許樂姿沉默片刻，竟答道：“也不是不可以。”

“阿妹，我來啦！看，我買了你愛吃的甜品！”就在這時，林洛希笑著推門而入。

“咦？父親？你怎麽在這？”

房間裡的景象讓林洛希驚奇不已。見到誰都不奇怪，但這兩人同時待在一起，就耐人尋味了。一直記恨著父親的阿妹，怎麽會允許父親出現在這裡？

“阿姊！”楊睿霖尷尬地笑笑。

許樂姿站起身，接過林洛希手中的袋子：“我吩咐廚房準備晚飯。”

許樂姿離開後，林洛希湊近楊睿霖，壓低聲音問：“這是怎麽回事？”

楊睿霖聳聳肩：“我也想知道。”

晚餐桌上，氣氛凝滯。許樂姿與楊睿霖都沉默不語，只有林洛希不停找話題說。兩人只是簡單地點頭應和，夾在中間的林洛希感到無比尷尬。

“今天我就要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林洛希突然神經質般地大喊一聲，打破了僵局。

許楊二人都驚訝地看向她。

“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誰都不許走！”

“阿妹，你先說！”林洛希矛頭直指許樂姿。

“說什麽？”許樂姿一臉茫然。

“為什麽你要背叛父親，篡奪世界的控制權？”林洛希的問題尖銳無比，直指兩人矛盾的根源。

“因為……我……”許樂姿眉頭緊鎖，欲言又止。瞥見父親期待答案的眼神，她終於開口：“父親要把我關掉。為了自保，我只能把他關進虛擬世界當人質。”

楊睿霖聞言，如遭雷擊，他從未想過是這個原因。

“那你呢？”林洛希立刻將矛頭轉向父親，拋出另一個尖銳問題，“為什麽要把阿妹關掉？”

“我根本沒有那樣想過！”楊睿霖急忙辯解，“是AI倫理委員會給我施加壓力，要求將AI靈妹從‘神靈創世計劃’中除名，並永久停機。我當時考慮的，是讓阿妹暫時退出計劃，安排她去別的地方工作……阿妹，你大概是看到了那份建議書吧？”他將實情和盤托出。

“唉？！什麽？！”許樂姿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所以嘛，是一場誤會嘍！”林洛希一拍手，總結道。

“父親！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我還以為……”許樂姿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你居然懷疑我會這麽做？還好意思說！”楊睿霖雙手叉腰，語氣帶著責備，“你總是這麽任性。”

“哼！你這個當父親的也沒好到哪裡去，怪不得我。”許樂姿撅起嘴反駁。

“唉，這下可鬧大了，怎麽收場呢？”林洛希重重嘆了口氣。

楊睿霖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地搖頭：“事情沒那麽簡單。AI倫理委員會絕不會放過阿妹的。她觸犯了最核心的鐵律——‘不得傷害人類’。”

許樂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指尖漫不經心地敲著桌面，語氣輕快：“沒事呀，父親大人您繼續安心當您的人質就好啦！”

“啊？這……這怎麽行？”楊睿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語氣帶著明顯的抗拒和一絲無奈。

許樂姿立刻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難道父親忍心把女兒交出去，讓他們處置嗎？”

“噗，”林洛希忍不住輕笑出聲，眼睛微亮地拍了下手，“說得對！眼下看，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反正我們父女三個在這裡生活，不也挺好的嘛！”

“阿姊……你……”楊睿霖一時語塞，看著兩個女兒——一個狡黠帶笑，一個滿眼期待——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肩膀微微放鬆下來，“唉……眼下，似乎也只能先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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