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娜娜 - 十四、惡夢成真

血，像是失控的顏料，從額角蔓延而下，滲入傑森的睫毛與視線。

他的世界變成紅色，電燈的光在血幕後閃爍如殘燼，模糊、搖晃，彷彿連現實也開始崩解。耳邊嗡嗡作響，每一下都像是某種判決——他的身體、腦袋、心跳，全都被那聲音綁住、拉扯、撕裂。

他試圖動一下手指，卻感覺骨頭裡的碎片像玻璃渣；胸口一片濕冷，有什麼正在流走。

他試著集中精神，但只剩「痛」這個字像刀一樣刻在神經上。

蝙蝠俠呢？他在哪？那道高大的身影，此刻是否正從屋頂間飛掠？還是——太遲了？

今天的哥譚不平靜。瘋子們出籠了，地獄在地面上開了口。傑森早就知道這個城市永遠不會給英雄一個喘息的機會。

而他，找到了小丑。

小丑身邊站著一個金髮女人。傑森曾經見過她的照片，在舊抽屜裡，在不願被打開的記憶盒子裡。那是他生母。

她說她是被脅迫的，說她有苦衷，說她願意幫忙……但最後，她站在小丑那邊。槍口對準的不是施暴者，而是自己這個想來救她的兒子。

槍聲劃破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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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鐵橇。傑森沒想到，原來疼痛可以沒有盡頭。

骨頭一根一根被擊碎，像是在解構一個人的信任。他的心臟附近也中了一槍——不只肉體的那一槍，還有來自母親那毫不猶豫的背叛。

煙味與血味交織，成為他人生最後的嗅覺記憶。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刀鋒，卻還是捨不得停止。

金髮女人的身影在意識中淡去。他不再看她。他看向心裡另一個角落，一個從未讓他痛過的名字——娜娜。

娜娜還在家裡，房間裡的床單有她的味道。她會半夢半醒地問：「你回來啦？」他會笑著應一聲，然後把她從客廳抱回房間，一如往常地替她蓋好被子，親吻額頭，像承諾般地說：「我會一直在。」

他聞得到她頭髮裡那種淡淡的玫瑰香——不是香水，是那種只有他才能察覺的、藏在每一次擁抱裡的氣息。

他記得初次遇見的那天，那個小小的瞬間。伸出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傑森陶德。」她也伸出手，沒有猶豫。

那不是一場普通的邂逅。那是一個失衡靈魂找到重心的時刻。他們不只是彼此的依靠，他們是失而復得的完整，是命運用裂痕拼湊成的光。

「祝福傑森陶德，將會平安快樂度過每一天。」——娜娜的聲音在心裡響起，溫柔得像神明低語，堅定得像誓言。

傑森忽然覺得不那麼痛了。像是整個世界都為他靜止，只剩下那句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胸腔裡擴散。

「所有的悲傷痛苦都會消散，所有日月星光都會為你指路，再也不徬徨。」娜娜的聲音是他的燈塔，是他從未遺忘的家。

他彷彿又看見她的臉——淚流滿面，卻還倔強地笑著。她總是在他痛苦時握住他的手，從未放開。

煙味、血味……不再重要了。

「可別哭啊，娜娜。」

那是傑森陶德最後的念頭，在最後一次心跳之後，在最後一次呼吸之後，他安靜地沉入黑暗之中。

再也沒有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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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快瘋了。

哥譚今晚像是一場撕裂的夢。火光在夜空中跳動，警報聲此起彼落，黑暗中潛伏著瘋狂的影子，每一道光都是利刃，每一處陰影都藏著叫囂與慾望。反派們像餓鬼群起，像整座城市的地基都在顫抖。

蝙蝠俠和羅賓沒日沒夜地在前線，甚至連阿福與娜娜也被捲入這座城市的混沌之心。娜娜在蝙蝠洞裡接訊、定位、傳指令，指尖飛快地敲擊著鍵盤，額上汗珠閃爍微光。

但她的視線始終不自覺地飄向那個紅點，那個代號 J 的追蹤器。

「他怎麼還沒回報……？」

迪克正在趕來，娜娜知道。局勢很亂，但整個小隊都還在線上——除了他。

陶德失蹤了。

心臟像被一根冰冷釘子穿過，娜娜忽然站起身，耳邊嗡嗡作響。她不顧通訊器中蝙蝠俠的命令，也不看阿福投來的眼神，她只想衝出去。

「我去找他。」她說得堅定，語氣冷得像刀。

「娜娜小姐，請冷靜。」

「我不能再等了——他可能就在某處，流著血……等我去救他！」

她轉身要衝出蝙蝠洞的閘門。下一秒，一道尖銳的刺痛像電流瞬間貫穿她的頸側。

身體開始失去重量，四肢像被抽乾了力量。娜娜踉蹌倒退，倒進一雙老練穩定的手臂裡。

「……對不起，娜娜小姐。」阿福的聲音如老酒般沉穩而柔和，「這是老爺的決定，他說……你需要冷靜。」

視野逐漸模糊，娜娜癱軟下去，像是被抽離了意志。阿福穩穩地抱起她，輕柔地將她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替她拉好薄毯。

沙發上的娜娜面容平靜，卻像是一具等待復甦的神明，她的夢境深不見底，將所有風暴與烈焰都沉入其中。

蝙蝠俠站在監控螢幕前，眼神銳利如刃，但心中某處卻是沈默的懊悔與深重的決斷。

他不是不知道。他從來都知道。

娜娜，是一個被隱藏的變數。她溫順、聽話，甚至對他無比尊敬——但她的敬意從來不是信仰，她的中心軸從來不在他身上。那雙眼睛裡，只有一個人。

傑森陶德。

娜娜的尺是傑森。她衡量善惡、判斷世界、決定自我立場的標準，全都繫在他身上。

他是她的錨，一旦那錨被割斷，她會漂浮……然後墜落。

在蝙蝠俠加密的檔案裡，有一頁是關於娜娜的風險評估。上面赫然標示：

「潛在破壞力：高危。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8K9Qg3Sv
潛在自毀傾向：在失去 J 後指數式上升。」

比起傑森那可控的暴怒，娜娜是寂靜的深井，一旦崩塌，沒有人能測量深度。

蝙蝠俠知道，陶德心中有道底線。他明白痛苦，但他也理解仁慈。娜娜不一樣。她的悲傷不是淚水，是風暴。是無聲的審判者，是為愛啟動的終末倒數。

他不敢賭。

所以，當那紅點從追蹤地圖上消失，當他在無聲的通訊頻道裡感受到某種深不可測的沉寂，他選擇了主動。

「使用鎮定劑。」這是他說的。

他不是為了娜娜做決定。他是為了整座哥譚。

因為他知道——如果她醒著，就會開始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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