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你於溫柔之名 - 第十章從深淵伸出的手，我會牢牢握住

江澤從來不喜歡與人共處一室。

但這天，他破例了。

心理系空教室裡，他坐在那張老舊的辦公桌後，手裡是張東城剛給他的U盤，裡面是匿名爆料者用來散播的所有資料備份。

而面對他的，是白志強。

兩人第一次正面對話，空氣幾乎能凝結出鋒刃。

───

「為什麼要幫我們？」白志強開門見山。

「不是幫你們，是幫自己。」

江澤語氣平淡，像在陳述天氣：

「我要讓陸子熙知道，他不是誰的神。」

白志強瞇起眼：「你們……有過節？」

「我弟。」江澤推了推眼鏡，聲音冷得像刀子在刮玻璃。

「三年前，陸子熙交往過一個高二少年。他把對方當戀愛實驗對象，做完筆記、分析依戀類型、計算情緒反應，然後冷處理分手。」

「他還公開了這份資料，當作研討會的個案展示。那個少年……是我弟。」

白志強瞳孔猛地一縮。

「他承受不了，就從四樓跳了下去。」

「現在還活著，但成了植物人。」

───

空氣徹底靜了下來。

白志強握緊拳頭，一語不發。

他從沒聽說過這段事。但此刻，他終於明白張東城身上那股壓抑與警惕，從何而來。

「所以你接近東城，是為了讓他幫你報仇？」

江澤抬眼，目光銳利：「不是接近，是觀察。」

「他是我唯一能拿來『引爆陸子熙』的引線。」

「我沒逼他做什麼，我只是給他工具，看他怎麼選。」

白志強語氣冷了下來：「所以你在等他崩潰？」

「不。我在等他反擊。」

───

兩人對視良久。

江澤忽然說：「你以為你真的了解張東城？」

「至少我知道他值得被愛。」

「愛他？你知道他最怕的就是這句話嗎？」

「他怕的是你們這些人說愛，說著說著，就把他撕開看血肉。」

白志強臉色沉下：「我不會那樣對他。」

「那你就得撐得過接下來這場『輿論翻版＋身份對質』的局。」

「什麼意思？」

江澤把一份文件扔過去，上頭是論壇後台的匿名發文截圖，以及一份錄音記錄。

錄音中，陸子熙的聲音清晰可辨：

「那孩子（ZTC）其實反應比我預想得還純粹。情感依賴值過高，是稀有案例。如果能再觀察一次……可惜他已經毀了。」

「不過也罷，反正他從沒搞懂自己想要什麼，只會抓著溫柔求生。」

白志強緊咬後槽牙，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混蛋。」

───

夜色沉沉，月光像是被水波濾過，灑落在校園小橋的石欄上。風冷，掀起湖面一圈圈的波紋。

張東城靜靜站在橋中央，手機裡反覆播放著那段錄音。錄音檔中傳來低沉的男聲與一陣帶著哽咽的笑聲，像是從記憶深處爬出的噩夢，鑽進耳膜，不斷撕扯著他僅剩的防線。

他什麼話都沒說。

只是像一尊石雕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他的眼神空洞，像是一汪死水，看不到底。月光在他臉上拉出深深的陰影，連五官都顯得有些模糊。他低著頭，彷彿整個人正被黑暗吞噬。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血，能夠面不改色地將過去踩入泥濘，封進記憶的夾縫。但現在，他發現那段過去從未真正遠離。

它像寄生蟲，悄無聲息地附著在他心臟的某一個角落，伺機而動，等著撕裂他精心偽裝的平靜。

他的手一鬆，手機差點掉進水中。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又急促的聲音劃破夜色——

「……東城！」

張東城沒有轉身。

他知道是白志強來了。

下一秒，一隻溫熱的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力量帶著些微顫抖，像是怕他下一刻會消失。

「你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瘋的……」白志強的聲音低沉，裡面壓抑著太多情緒。他的手很用力，卻顫抖得厲害，彷彿怕抓不住眼前這個人。

張東城緩緩抬頭，眼神卻空無一物，像是一副靈魂抽離的軀殼。他沙啞地開口：「你聽了吧，那段錄音。」

「聽了。」

「你還想跟我在一起？」他像是自嘲，嘴角微勾，眼神卻冷得像冰刃。

白志強沒有回答，只是將他拉進懷裡，毫無預兆地抱住。

那一刻，張東城愣住了。

他整個人僵硬，從未有人這樣靠近他，用這樣的溫度，不加保留地包裹住他所有的鋒利與疲憊。

「我不只想……我非要。」白志強的聲音低沉，卻像鐵一般堅定。

張東城笑了一聲，笑意裡滿是灰燼：「你知道我什麼樣嗎？我早就是個廢人了。被利用，被踐踏，被剝光尊嚴和信任的人。連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白志強卻搖頭，鬆開他些許，雙手摟著他的肩膀，眼神鎖定他。

「你不是廢人。你是倖存者。」

這句話像是一顆子彈，直接擊中張東城的心臟。他一怔，連呼吸都亂了。

「如果你撐過那場噩夢，那我就陪你撐過這一場現實。」白志強一步步走近他，語氣無比認真，「就算你整個人破碎得不像樣，我也不會退後一步。」

張東城垂下眼，指尖微微顫抖。他試圖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可肩膀卻止不住地抖。他的聲音低得像在夢裡：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白志強抬起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像是怕嚇到他。

「因為你值得被這樣對待。因為你不應該再一個人承受那些痛了。」

一滴淚，在張東城眼角滑落。

那不是軟弱，而是太久沒有被相信的解脫。

白志強忽然伸手，握住他的後腦勺，額頭抵住他額頭，低聲道：「我知道你還在撐。我知道你心裡還有一個地方不肯倒下。」

他用力一點一點地逼近那堵牆，用語氣撼動它、溫柔摧毀它。

「你可以崩潰，但你不會崩壞。因為我會在你塌陷的地方搭一座橋。」

張東城終於閉上眼，整個人靠進白志強懷裡。他沒有哭出聲，卻將臉深深埋進對方肩頭，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這場擁抱，不為取悅，也不為表演，只是他們之間某種默契的證明。

───

夜風拂過橋面，湖水晃動出斑斕的波紋。

那一晚，張東城在沉默裡把頭靠在白志強肩上許久。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白志強什麼時候抱著他坐在橋邊，讓他沉沉地睡了好幾個小時。

只知道醒來時，他第一次感覺世界不是全黑的。

他的眼睛還是酸，但心口，卻第一次有了一絲溫度。

他知道自己還沒好起來。

但他願意走出深淵——只要那隻手，還在牽著他。

───

當晚，白志強陪著張東城在宿舍陽台吹風。

月亮很圓，風很輕，像是這場混亂的短暫間奏。

「東城……如果我們能回到你和陸子熙剛認識的那時候，你會選擇不認識他嗎？」

張東城望著遠方，許久，才低聲說：

「不。我會選擇在他動手之前，先毀了他。」

白志強握住他的手。

「那現在，就讓我陪你一起動手。」

───

次日凌晨。

匿名論壇後台出現一個新ID，內容簡單直接：

【ZTC案真相還原計劃】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rLfOu2Hz
我會陸續公開「實驗內容、操作記錄、匿名信件與部分錄音證據」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Lq93ciZW
希望你們知道，所謂的怪物，是誰創造出來的。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IWHBr4VE
他不是怪物，他只是……被拿來餵養別人野心的那個人。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爆料。

而是一場，從深淵裡發出的控訴。

───

而遠在某處的陸子熙，剛起床，就收到了來自一個未知號碼的簡訊：

「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會操控人心？」

「這次，輪到你成為樣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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