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經靈異少女怪談 - 第三章　無法被看見的少女

　　「好好好，我說──我不應該偷窺妳，真的非常對不起！」

　　「嗯，好吧。」

　　噴霧的攻勢停下來了。

　　腳步聲開始越來越遠，我慢慢探出頭。

　　她步伐沉重地站上講台，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認真看，你這張臉不像什麼有害人物，應該沒有什麼威脅性。」

　　這算是讚美嗎。

　　「保險起見，我得確認一下，你來地下室是因為參加社團？」

　　「不是。」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咦，話說回來，我來這裡做什麼？

　　腦中只浮現一句經典的電影台詞：「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

　　我喜歡上眼前這個拿辣椒水亂噴的女人，跟蹤她到這裡只為向她表白──不可以，一旦承認這件事，我春心萌動的男女情思，恐怕會萬劫不復！

　　「聽說這裡有靈異事件，想說來看看。」我簡單編個理由惚弄。

　　「果然是這樣⋯⋯」她偏著頭沉吟，似乎是信了。

　　「所以，目前只有我能看見妳嗎？」

　　「再來地下室之前，我一貫會事先確認別人能不能發現我。」她眸光一沉，接著說「今天也一樣，除了你沒有任何人看得見我。」

　　「我說妳會不會是自己搞錯了？突然說自己不會被看見什麼的很奇怪吧，妳又不是幽靈。」

　　人離奇消失、幽靈什麼的，這類故事雖然不少見，但終究只是故事，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是真的。

　　「外面那位黑色便服的同學。我有事情想要問你！」許瓊雪走到走廊用力揮手。

　　那裡有個穿黑色便服的女同學路過，看起來像熱舞社的學生。

　　學生沒有半點反應，穿過了走廊。

　　「看，她看不見我，連聲音也聽不見。」許瓊雪淡然地走回教室。

　「真的假的…」

　　喊叫聲那麼大，不可能聽不到。許瓊雪還提到了「教室外」和「黑色便服」這兩個關鍵詞，就算再不敏感也應該察覺了，可那位同學卻完全無動於衷。

　　「大概在兩個月前，才開始發生這樣的情況。」

　　兩個月前⋯⋯那應該是開學第一個月後，也就是那可怕的三起意外結束之後。

　　「起初我不知所措，我的學業成績也因此退出校排前三十。放學後，我還有輔導室志工的工作，然而發生了這種事，對我的工作帶來不少麻煩。」許瓊雪苦笑，眼裡浮現一絲落寞。

　　「那感覺很可怕。無論怎麼呼喊，都沒有人回應。就好像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真是辛苦了。」我忍不住擠出一句安慰的話。

　　是她的話，一定很辛苦。

　　處境無助，在學校沒有朋友談心，更不可能把這種荒唐的事告訴教師。最後一人煩惱，一人寂寞，一人承受怪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現實。

　　「消沉了一陣子，我試著調查這種現象，從圖書館文獻、網路文章、老師那裡打聽的小道消息，發現學校裡似乎隱藏著不少詭異怪談。」

　　「我也有聽過，這間學校好像蠻多陰森的鬼故事。」

　　「假設我的處境是校內怪談中的其一，代表校內還有其他人可能也有同樣的情形。他們和我一樣，身處在怪異的困擾之中──」她輕撥側腦的烏黑髮絲，朝我指了過來。「──換句話說，你也是其中一個。」

　　「我？」

　　「沒錯，你是唯一能看到我的特例。那麼『無法在下課後看見的女學生』這則怪談，你也是其中一位要角了，對吧？」

　　「……嗯？」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她還挺亢奮的。這傢伙腦袋真的沒問題嗎？不會是唸書唸到瘋掉了吧。

　　聽了一連串的廢話，我反而一頭霧水，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麼健談的一面。

　　「說實話，一開始我真的無法接受，這兩個月來逐漸習慣的窘境，突然間被你給攪亂了。現在想想，能在這種時間點和你說話，和一個真實的人說話，其實心裡很安心，或許是一件好事。」

　　她撫著胸口，慈藹地笑了。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65RNAlep

　　不好，這也太美了。

　　我從來沒看過她笑，曾幾也試著幻想過她笑的模樣，腦中浮現多半是冷笑或是陰沉的笑容。

　　明明可以笑得這麼可愛卻總是擺著一張臭臉，真是糟蹋了這張好臉蛋。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以後有困難也可以找我幫忙。」

　　「嗯，我知道。我正是這麼打算的。」許瓊雪的臀部靠在板溝上，動作流露出幾分慵懶。

　　隨著嘴角慢慢地上揚，她的笑容裡漸漸添上一股惡意。

　　「畢竟都被你發現我的秘密了，可不能那麼輕易放過你。」

　　「什麼意思。妳，妳想幹什麼？」

　　「不用擔心，也不會讓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我只是需要你的協助，幫我找出和我一樣受怪異侵擾的人。」

　　「怎麼找？我又不是什麼社牛還是情報達人，能問的對象非常有限。」

　　更何況，要在成百上千的學生裡，找到一個同樣遇到怪異的同類，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放心，你看這個。」

　　許瓊雪將書包抬到講桌上，埋頭翻找著什麼。過沒多久，她從書包裡抽出一張Ａ４尺寸的紙，得意地雙手高揚。

　　「那什麼？」我慢步靠近講桌，抬頭掃了一眼。

　　紙上寫了「靈異求助問事，幫助遇見怪異的同學，有需要的請洽詢」的大黑字。

　　奇怪，她不是連自己的問題都處理不了嗎？憑什麼幫助同學？

　　大黑字旁還有一隻畫技拙劣的奇特生物，從排版的位置來看，目測是某種吉祥物，牠長得像一隻黑熊卻有兔子的身體，比出前陣子很流行的指心手勢。

　　構圖來說頗具特色，可惜線條和配色雜亂無邊，整體看來像幼稚園小朋友心血來潮的塗鴉一樣，恨鐵不成鋼的真實寫照。

　　「如何，我畫得小狗可愛吧？」

　　原來如此，是一隻小狗。我看著畫，忽然覺得剛才對幼稚園小朋友的批評有些過分，在心裡默默致歉。

　　「你可能對小狗有什麼誤解……算了，妳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想幫助別人，同時找出怪異的真相。」

　　「唔……」

　　她這句話，讓我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認真。

　　「我敢保證，校內遇到靈異事件的人不只我一個。如果能夠在幫助人的同時，找出自己被怪異侵擾的原因，何樂而不為呢？」

　　「出發點了不起，我會在精神上支持妳的。」

　　只有精神上。

　　「所以這張傳單，之後我多印幾分，你幫我發給你的同學。」

　　「我拒絕！」

　　要是被同學知道我在搞這種詭異的事情，肯定會被當成怪人！

　　開學以來我辛辛苦苦經營的普通人設，絕不能毀在這種事情上。

　　「沒想到你這麼抗拒呢。」她微微挑眉。

　　「貼傳單這種事，妳自己就能做了，而且我平時不算愛好靈異題材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這樣啊。」她面色平靜，悠然拂去案頭的塵埃，再將掏出的手機置於桌面上。

　　「好好好，我說──我不應該偷窺許同學，真的非常對不起。」

　　什麼⋯⋯？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手機裡，傳出我的聲音？

　　大腦還沒有轉過來，我不由自主地輕捻手指，掌心滲出了冷汗。

　　當我意識到不對勁時，她微微咧嘴，露出一抹冷笑。

　　「好好好，我說──我不應該偷窺許同學，真的非常對不起。」

　　她不厭其煩地再次播放錄音，大概是我剛才呆滯的反應，讓她以為我沒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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