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嚎叫與怪物的夢 - 第十三章─一對酒杯

第十三章─一對酒杯

　　幸於酒館內吵雜的環境，沒有人聽見醫生的低聲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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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是唯一聽見的，當下他感覺心臟像被捏緊般難受，一股源於生物本能的恐懼侵襲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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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一般人，早已嚇得失去意識，而維爾卻只在幾個呼吸整頓後，樣貌又回到在醫生發怒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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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醫生，看在我的情報的份上，原諒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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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現在的樣子是逞強出來的，醫生從他身上淡淡的特別酸味中知道，他還在害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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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看在你的這份勇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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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醫生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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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重獲自由，但重回座位上的她露出難堪、複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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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 別擺出一副做壞事被處罰的小孩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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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故意輕佻的說給莉莉絲，他認為這方法對這類型的女孩有用，但莉莉絲的反應很快證明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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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以為幫了我就可以和我這麼說話，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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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的雙瞳裡流轉著緋紅色的流光，被她盯住的維爾，感覺到自己原本面對醫生的勇敢已消失不見，轉而是對那雙紅瞳產生退縮，因為他發現映在那雙紅瞳裡的自己，比靈魂更深處的地方正被窺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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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並不討厭維爾，只是他剛好在錯誤的時間說出了禁忌的字詞，讓她想把心中的鬱悶感多少推給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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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黑暗緩緩從她的頭頂降下，莉莉絲知道自己的帽子又被拉下來了，會做這事的當然只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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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放開妳的原因，我說過了，不是詩人他的求情，而是他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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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這次的動作十分溫柔，但莉莉絲仍對前一次心有餘悸，順著醫生的手將頭低下變得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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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別在我氣剛消的時候，又添一把火...... 詩人也是，你可能不知道，莉莉絲很討厭別人把她當小孩子，說實話，她活的歲數可以當你的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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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以說明順帶調解，他認為這樣能讓莉莉絲與詩人這接下來的旅伴能相處融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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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老實的點頭說:「我知道了」，接著低頭轉向莉莉絲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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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錯了，請美麗的小姐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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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的莉莉絲頭上已沒有醫生的手，她棕色的雙瞳直盯維爾，鼻子挺高的哼出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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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你識相，原本還想罰你叫我一聲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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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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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俐落的撕裂聲在耳種轉瞬消失，莉莉絲看見原本該在帽裡，染過的黑色長髮披落兩肩，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左看右摸的，在發現預感的真相後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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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可及的距離內，是脫離了斗篷的帽子，成為一塊好看了點的抹布，而這塊布已經在醫生放在桌上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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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將布揉進手心，伸出的食指像思考著的敲擊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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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我們必須談談，現在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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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絲當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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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不了，我現在有點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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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於避免麻煩的她一時忘記了，「不舒服」一詞是不能在「醫生」面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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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正好，我一直認為最近，尤其是今天，妳「嘴巴」和「眼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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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刻意在兩個字間加重語氣，其意義莉莉絲當然清楚，緊張的找幾句話搪塞醫生後，以去加點餐的藉口從現場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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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看著外表小孩實則魔女的背影離去後，兩肘放在桌上，顯得疲累的唉聲嘆道:「這接下來的日子...... 還有我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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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安慰道:「也只有你能受的了我們，我們才會找上你的，我說過的，這是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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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彷彿是疲勞的實體，讓維爾將頭沉沉的側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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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是這一帶的詩人，熟人多，熟路多，小道消息也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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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泯了口酒後替他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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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流浪的吟遊詩人，你是看過怪物的人，是從恐懼過後，仍能提起勇氣的人，這是我與你能交談的基本，也是找上你的最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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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趴在桌上的維爾想著往事，露出似笑非笑的複雜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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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信仰，也沒有祖國......如果是在劇本裡，接在您的這句台詞之後，我就要向觀眾說出自己的過去，但很抱歉，我現在沒有那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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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接著將頭抬起，這麼問起:「話說您當初是怎麼知道我曾看過怪物的? 是莉莉絲看過我的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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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搖頭回應:「據她說的，未來與過去，她都只能窺探一部分片段，而看已遠去的過去比看將到的未來還吃力，她不會對你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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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魔女的事感到興趣，但維爾微微抬起眉毛，因為他還沒聽見重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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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您囉? 尊敬的醫生，您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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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視線直直對上，維爾要的答案從鳥嘴面具下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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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怪物的人們，眼神會有兩種，一種是人類，一種是你，前者還是人類，後者...... 該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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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特別的... 勇敢? 堅定? 信仰? 意志? 高貴? 我無法名狀的，令我多少憧憬的東西寄宿在你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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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爾誠摯笑著接受醫生的讚美，在聽見醫生說出「多少憧憬」後，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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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醫生，名字有幾個都無所謂，我們所稱的玫瑰換個名字還是一樣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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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兩人相視一笑，彼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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