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造春秋 - 第八章：商隊建構，聲名鵲起

夕陽西下，石溪城外，一隊鄭國運送物資的車隊在崎嶇的山路上緩緩前行。這批物資，表面上是運往鄭國都城的尋常貢品，實則夾帶了周沛匠作坊最新改良的十副高橋馬鞍與馬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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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馬具，是宗正許淵向鄭侯邀功的憑證，也是周沛引誘楚國上鉤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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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條路線與護衛力量，早已透過熊信之口，一字不漏地傳遞到了楚國商隊頭目子仲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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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認為這是奪取匠作坊核心技術的絕佳機會，更是向大司馬證明自己能力的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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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點齊楚國商隊中的精銳護衛，喬裝打扮，在半途設下埋伏，意圖截獲這批馬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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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山風呼嘯。當鄭國的車隊經過一處狹窄的山谷時，伏兵四起。楚國護衛們如同餓狼般撲向車隊，一場短暫而激烈的衝突爆發。這些護衛們雖然戰鬥力不俗，但鄭國的押運隊也早有準備，雙方你來我往，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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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楚國憑藉人數優勢，成功擊潰了鄭國的護衛隊，奪得了全部馬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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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看著被運到自己營帳的十副馬具，眼中閃爍著貪婪與興奮。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光滑的馬鞍，又掂量著輕巧的馬鐙，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這些馬具，比他見過任何鞍具都更為精巧實用，其潛藏的軍事價值，足以讓楚國騎兵的戰力提升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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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將這些馬具送回楚國，讓工匠們仔細拆解，務必將其製造之法複製出來！」子仲對身旁的副手命令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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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接下來的數周時間，卻讓子仲的興奮逐漸變成了焦慮。楚國最頂尖的匠人，耗費了數週時間，將那十副馬具徹底拆解，甚至不惜將其損毀，卻發現這些馬具的構造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著他們無法理解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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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輕便卻堅韌的藤蔓內襯，那看似普通的木質輪軸，以及連接馬鐙與馬鞍的精巧結構，每一步都讓楚國匠人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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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嘗試用各種材料、各種手法去復刻，但製造出來的馬具要麼笨重不堪，要麼脆弱易斷，根本無法達到周沛匠作坊出品的那種平衡、韌性和承重能力。尤其那兩個看似不起眼的馬鐙，其設計的巧妙之處，更是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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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些馬具……我等實在無法復刻。」一名年邁的匠作頭領顫顫巍巍地向子仲彙報，臉上滿是沮喪與無奈，「其材料之選用，其編織之法，其構造之精巧，皆非我等所能企及。這已不單純是匠術，更像是……」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更像是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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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聞言，臉色鐵青。他原以為輕易得手的馬具能為他帶來巨大功勞，沒想到卻成了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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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識到，周沛的織術遠比他想像的要高深莫測，根本不是簡單的拆解就能竊取。這也意味著，周沛此人，其價值已超越了尋常匠師，甚至對楚國而言，是個極其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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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周沛在石溪城內，也從熊信那裡得到了子仲劫走馬具，卻無法復刻的消息。他嘴角微勾，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深知這個時代的局限性，沒有足夠的材料科學和結構力學知識，單純的模仿只會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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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時間倒轉回馬具被劫掠後的隔天，周沛知道，這是向鄭國監軍罕昭索要更多權力與資源的絕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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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讓許修聯繫許淵，以許淵跟周家匠作坊的名義，向鄭國監軍罕昭呈遞一份言辭懇切的報告。報告中詳細敘述了向鄭國上繳馬具被掠奪的惡劣行徑，主要指出幾項重點，包含維護匠作坊本身的安全，需增加私兵，再者增加匠人的人手，以提高馬具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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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就是跟鄭國索要資源，為了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同時保證匠作坊能更高效地為鄭國製造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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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提出了兩個看似合理，實則為自己謀求更大權力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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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請求鄭國監軍罕昭，劃撥更多石溪城周邊的土地與林地給匠作坊，作為材料基地與秘密訓練場。這樣不僅能保證原材料的穩定供應，更能為私兵訓練提供更隱蔽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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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請求鄭國給予匠作坊更高的自主權，減少鄭國官員對匠作坊的過多干預，尤其是對匠作坊內部招募和組織流民的限制。周沛將此解釋為「效率優先」，強調匠作坊的特殊性需要更大的自由度，才能將「織術」的潛力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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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提供匠作坊更多資源，包含錢糧材料等，材料部分還要求了許多鐵石。對於此舉當然就是擴大人手後，需要更多的開銷，原本採購的資源在規模擴大後，也能消耗更多資源來製造出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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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監軍罕昭在收到報告後，臉色也同樣陰沉。他沒想到在鄭國境內，竟然有如此膽大妄為，公然劫掠鄭國貢品的事情發生。這無疑是在打鄭國的臉。他一方面立刻將此事彙報給鄭侯，一方面也開始思考周沛報告中暗藏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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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劫掠的細節推斷，不難猜出此事絕非鄉野士紳所為。如今石溪城內有這個實力的，也只有相鄰的楚國。公然出手，更證明了這項技術的重要性，以及楚國情報蒐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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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昭也深知周家匠作坊的價值，他明白，若能牢牢掌控周家，對鄭國而言，其利益將遠超幾副馬具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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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在鄭侯的壓力下，以及對周家馬具的渴望，鄭國監軍罕昭同意了周沛的大部分請求。他劃撥了更多城郊的荒地和林地給匠作坊，並減少了對匠作坊日常運作的干預。周沛獲得了更大的自由度，得以更隱秘地擴大私兵規模，並進行更為大規模的軍備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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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資源部分，罕昭卻沒有任何動作，不過周沛本來也是想把這個條件，當作一個討價還價的籌碼罷了。讓他覺得有點可惜的還是鐵礦石資源，要讓人組織開採，不只是錢糧的問題，而是需要額外消耗大量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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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交鋒，周沛利用楚鄭之間的矛盾，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發展空間。匠作坊也成功擴大影響力，周沛也在這個時候生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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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建商隊。賺取更多的錢，擴大情報蒐集，增加影響力跟籌碼。但他既沒有經驗也沒有政治相關的管道，真想快速搞出來一支像楚國的商隊，有難度且投資報酬率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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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沛還沒想到解決方法，楚國的子仲倒是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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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楚國子仲求見。」許甲沉聲彙報，眼中帶著警惕。他深知楚國商隊的底細，也明白子仲此行的目的絕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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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周沛語氣平靜，「請他入內，至會客室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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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室內，子仲一襲錦衣，氣度不凡。他端坐在客位上，手持瓷杯，卻未飲一口。他的目光銳利地打量著周圍的擺設，從那輕巧的藤椅到牆上懸掛的精美藤編掛飾，眼中閃爍著好奇與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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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在許甲和許修的陪同下，緩緩走入會客室。他身著一襲樸素的麻布長衫，面容清秀，氣度從容，並無絲毫商賈的市儈氣，反倒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書卷氣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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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聞子仲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幸甚。」周沛拱手為禮，語氣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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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放下茶盞，起身回禮：「久聞周先生織術高妙，能化腐朽為神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貴坊出品之奇物，如今在許地已是家喻戶曉，子仲佩服。」他話語客氣，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周沛，似乎想將他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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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先生過譽了。不過是些微末手藝，糊口謀生罷了。」周沛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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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手藝？」子仲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先生何必謙遜？那能讓鄭國侯讚不絕口的高橋馬具，可不是什麼『微末手藝』能造出來的。周先生，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子仲此番前來，是想與周先生商議一樁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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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語氣充滿誘惑：「周先生的周家匠作坊，其潛力何止於區區許國故地？若能與我楚國合作，將此技發揚光大，為我楚國軍隊所用，屆時先生之名，必將傳頌百世，財富亦將堆積如山，遠非在這小小石溪城經營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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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地圖，輕輕鋪開，指著楚國廣袤的疆域，又指了指周邊的魏、韓、趙等國：「屆時，楚國可為先生提供源源不斷的材料，以及廣闊無垠的市場。先生所需之金銀財貨、良田美宅，楚國皆可滿足。甚至，若先生願意為楚國效力，大司馬亦可為先生舉薦官職，從此平步青雲，光耀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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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灼灼地望向周沛，信心滿滿。在他看來，這是一個任何凡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權力、財富、名聲，他都給周沛擺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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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看著子仲，臉上的笑容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他知道，子仲的這番話，不過是為了探清他的底細，為楚國奪取技術鋪路。他若真答應，最終只會淪為楚國的工具，甚至被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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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先生的好意，周沛心領了。」周沛的聲音依然平靜，卻多了一絲堅定，「然，周沛師門有訓，織術之秘，不傳外人。其一脈相承，只為有緣者。更何況，周沛此來許地，只願為此地百姓謀福，不願捲入諸侯爭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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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周沛竟然會拒絕如此優厚的條件。他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冷，語氣也變得有些生硬。「周先生，天下大勢，諸侯爭霸，弱國朝不保夕。先生若執意作壁上觀，只怕最後也是淪入階下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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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從生硬的語氣隱隱轉為威脅的口氣。「莫非先生以為，憑藉這區區匠作坊，就能與楚國、鄭國這等強國抗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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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匠作坊？」周沛輕笑一聲，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會客室的窗邊，目光望向窗外匠作坊內忙碌的工人。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子仲先生，或許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有些力量，並非僅限於千軍萬馬，也非僅限於金銀財貨。它可能隱藏在最不起眼之處，卻足以改變天下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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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目光直視子仲，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子仲先生若是不信，三日之後，可在匠作坊後院，觀我匠作坊一場演示。屆時，先生或許會對我周家匠作坊的實力，有更深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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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的臉色變幻不定。他不知道周沛所說的演示究竟是何意，但他感受到周沛語氣中那種強烈的自信，以及他眼神中透出的深邃與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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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的他自認為周沛不過是一個匠師，能有多少力量？但他同時也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探清周沛真正底牌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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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子仲最終拍案而起，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三日之後，子仲定會準時前來，觀先生演示。屆時，希望周先生能讓子仲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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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負先生所望。」周沛拱手，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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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子仲已經上鉤了。這場演示，不僅是要震懾子仲，更重要的是，要將楚國大司馬的目光，徹底引導向他所佈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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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轉瞬即逝，石溪城匠作坊的後院，此刻佈置得一反常態。沒有往日堆積如山的藤料，也沒有此起彼伏的編織聲。取而代之的是一方被清理出的空地，地上擺放著幾個盛滿水的木盆，旁邊是幾堆看似無用的麻布碎屑、樹皮和泛黃的舊漁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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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楚國子仲在數名護衛的簇擁下，乘坐華蓋馬車準時抵達。他身著華貴絲袍，氣宇軒昂，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掩不住的傲慢與輕蔑。他環顧四周，眉頭微皺，顯然對這簡陋的「演示場地」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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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其後的是鄭國監軍罕昭的車駕。罕昭身披輕甲，面色沉穩，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他身旁跟著宗正許淵和幕僚許崇，兩人此刻皆面色複雜，既有對周沛的信任，也有對這場即將上演的演示能否說服兩大強國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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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一身樸素的麻布長衫，面帶從容的微笑，站在空地中央。許甲、公玉明、許修、阿蘭，以及孟虎、陳武等人則分列兩側，神色肅穆。熊信隱匿在楚國護衛隊中，目光悄然在周沛與子仲之間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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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先生，罕昭大人，二位貴客駕臨，周沛不勝榮幸。」周沛拱手為禮，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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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輕哼一聲，語氣帶著明顯的揶揄：「周先生，所謂『演示』，莫非就是讓吾等觀看這些麻布碎屑和舊漁網不成？此等廢料，不知有何『奇術』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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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昭則目光如炬，緊盯著周沛：「周先生，鄭侯對貴匠作坊的『奇術』頗感興趣。今日之演示，望能不負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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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指向身旁堆積的廢料：「子仲先生言之有理，這些確實是廢棄之物，尋常人視若敝屣。然，世間萬物皆有其用，關鍵在於如何發現其潛力，變廢為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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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一個木盆旁，其中盛放著經過長時間浸泡、熬煮並搗爛成漿糊狀的植物纖維。公玉明上前，用一根木棍輕輕攪動，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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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請看。」周沛拿起一個底部鋪著細密竹簾的木框，示意阿蘭與幾名匠人從盆中舀起一勺纖維漿液，均勻地鋪在竹簾上。匠人們動作熟練，纖維在竹簾上薄薄一層，水從縫隙中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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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濾漿』。」周沛解釋道，「將草木纖維打散重組，使其相互交織，形成一張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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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匠人將瀝乾水分的竹簾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張濕潤的、乳白色薄膜便呈現在眾人眼前。接著，他們將這薄膜小心地轉移到平整的石板上，用木板輕輕壓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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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壓榨』，去其多餘水分，使其更為緊密。」周沛指著匠人們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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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步，匠人們將這些半乾的薄膜，輕輕貼到一旁的烘烤架上，下方燃燒著微弱的炭火，散發著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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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烘乾』。」周沛平靜地說道，「待其水分盡去，便可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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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看似簡單，卻流暢高效，每一步都經過精密的計算與訓練。子仲與罕昭，包括許淵與許崇，都屏息凝神地看著。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製造過程，從一堆廢料到一張濕漉漉的薄膜，這中間的轉變，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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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時辰後，第一批「烘乾」的薄膜被小心翼翼地取下。周沛親手拿起一張，輕輕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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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一聲輕微的聲響，輕柔的薄膜在空中舒展開來，潔白、平整，薄如蟬翼，卻又帶著驚人的韌性。墨筆在上面書寫，墨跡清晰，不滲不透，且字跡纖毫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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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名為『紙』。這是可用來取代竹簡帛書之物。」周沛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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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紙張遞給子仲和罕昭。兩人接過，仔細觸摸，輕輕揉搓。他們震驚地發現，這「紙」不僅輕便易攜，比竹簡輕盈百倍，比帛書便宜百倍，其質地更是遠超他們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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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真的是麻布和樹皮所製？」子仲臉色駭然，他將紙張揉成一團，再展開，竟未見破損，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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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昭則目光深邃，他拿起一張紙，又拿起旁邊的竹簡和帛書，三者對比，眼中光芒大盛。他立刻意識到，這「紙」的出現，將對現有的知識傳播和文書往來造成何等顛覆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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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大人，這『紙』的意義，絕非僅限於匠作坊的生意。」周沛語氣鄭重，將話題引向更深的層次，「竹簡笨重，帛書昂貴，使得知識只能為少數貴族士人所壟斷。百姓愚昧，難以明理，國家便難以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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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手中的紙張，聲音中帶著一股激昂的力量：「而今，有了『紙』，則書寫成本將大大降低，蒙學可遍佈鄉野，貧寒子弟亦可識字讀書。知識不再是貴族專利，而是天下萬民皆可獲取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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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紙』，各國文書往來將更為便捷，政令傳達將更為迅速，軍情佈置將更為隱秘。這不僅能惠及一國之民，更能推動天下學問之進步，乃是利國利民之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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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落在子仲和罕昭身上：「周沛不才，願將此術公之於天下，惠及萬民。然，憑周沛一己之力，難以遍及諸侯。故，周沛今日斗膽，懇請鄭楚兩國，能共同推廣此『造紙術』，出資出力，讓天下百姓皆能因『紙』而受益，因知識而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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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全場皆驚。許淵和許崇面面相覷，他們原以為周沛只是想展示技術，爭取更多資源，卻沒想到周沛竟敢提出讓鄭楚兩大強國「共同推廣」如此「奇術」！這何止是膽大，簡直是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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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子仲和罕昭的反應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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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震驚之餘，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本是來探清虛實，為楚國奪取技術鋪路，卻沒想到周沛竟直接將如此驚天之術擺在面前，甚至提出「共同推廣」。他清楚，周沛這是在巧妙地將球踢給他們，讓他們不得不正視這項技術的巨大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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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昭則緊皺眉頭，他看著手中的紙張，腦中飛速盤算。他敏銳地意識到，周沛的提議，其深意遠不止於表面。共同推廣，意味著鄭國和楚國將會被牢牢綁在這項技術上，形成一種微妙的制衡。而周沛，將會成為這項制衡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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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周沛的眼神，已不再是審視，而是帶著一絲忌憚與深思。這個看似清秀的年輕人，其智慧和膽識，遠超任何一位他見過的士人或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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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看著兩人迥異卻同樣凝重的表情，心中冷笑。他知道，這一步棋，已經成功地攪動了這池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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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提出的「共同推廣造紙術」之議，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在楚國子仲與鄭國監軍罕昭的心中激起了軒然大波。兩人帶著滿腹疑慮與震撼，迅速將演示的詳情與周沛的提議傳回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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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國，大司馬聽完子仲的彙報，尤其在親眼看到那幾張輕薄堅韌的「紙」後，老謀深算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凝重之色。他意識到，這項技術的價值遠非尋常軍械可比。馬具雖能提升騎兵戰力，但紙張卻能影響天下知識的流通與軍政指令的傳達，甚至潛移默化地改變民心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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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不凡。」大司馬喃喃自語，眼中精光閃爍。他看出周沛此舉的深意：既是示威，又是引誘，更是想藉鄭楚之勢為其所用。他沒有像許元公那般急躁，下令強奪。因為他知道，這種「奇術」若無周沛本人掌控，即便拿到實物也難以盡得其精髓，更何況周沛此人背後隱藏的力量與其收攏民心的能力，皆非等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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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權衡再三，最終下達了一個謹慎的指令：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周沛的下一步行動。他暗示子仲可嘗試從周沛手中「求取」造紙術，或探求更深層次的合作可能，但絕不可輕易動武，以免逼反周沛，或引發不必要的鄭楚衝突。他希望將周沛這股力量納入楚國體系，為楚國所用，而非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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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鄭侯在收到罕昭的詳細彙報後，同樣震驚不已。他對周沛的「奇術」感到既忌憚又渴望。鄭國歷來重商賈，也深知文化與國力的關係。紙張的出現，無疑將為鄭國帶來巨大的商業利益和文化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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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匠師……絕非尋常。」鄭侯對罕昭說道，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造紙之術，務必掌握在我鄭國手中，絕不可讓楚國獨佔。你必須確保周沛為我鄭國所用，其匠作坊所出之物，首當供應我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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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昭領命而去，心中卻對周沛的手段更添幾分忌憚。他知道，周沛的提議雖然是「共同推廣」，實則是在巧妙地利用鄭楚兩國的矛盾來為自己謀取利益和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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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顆被周沛擺佈的棋子，卻又不得不按照周沛的佈局走下去。他開始盤算如何從周沛手中獲取更多造紙術的秘密，同時也加緊了對匠作坊的監視，確保周沛不會倒向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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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強國，此刻都因為周沛的一場「演示」而陷入了深思與權衡。他們各自心懷鬼胎，盤算著如何從中獲取最大利益，卻也因此，給了周沛寶貴的喘息之機，讓他得以在石溪城內，穩步推進自己的宏圖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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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所言，子仲已稟告大司馬。」兩日後，子仲再次來到匠作坊，這次他的態度明顯恭敬了許多，眼中少了傲慢，多了幾分探究與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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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周沛，語氣誠懇地說道，「大司馬對先生的『造紙術』深感震驚，亦對先生『惠及萬民』之志甚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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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不動聲色，示意許甲奉茶，靜待下文。

「大司馬言，『造紙術』關乎天下文脈，絕非尋常商賈可為。」子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然，楚國乃諸侯之首，若貿然介入，恐引來非議。且楚國疆域廣闊，各地風俗不同，單憑楚國推廣，恐難盡善盡美。」他話鋒一轉，將目光投向周沛，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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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願為先生獻計。」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種誘惑，「先生可組建一支商隊，由匠作坊直接掌管，經營紙以及其他奇物。楚國可為先生提供商道上的便利，保證商隊一路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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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子仲願將我楚國商隊的運作經驗、商路情報，以及各國貴族商賈的喜好與習性，傾囊相授。先生只需允我楚國商隊，優先購買貴坊出產之匠具，並許諾將來在楚國境內設坊，便可獲得楚國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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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切中周沛的要害。他正愁商隊的組建和運營，子仲卻主動送上了門。而且子仲並未提議瓜分技術，而是強調「優先購買」和「設坊」，這讓周沛看到了合作的空間。他明白，這是楚國大司馬對他釋出的善意，以及不敢直接強奪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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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先生的提議，周沛願聞其詳。」周沛嘴角微勾，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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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見周沛有興趣，立刻來了精神。他從懷中取出一卷帛圖，上面詳細繪製著楚國與周邊各國的商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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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的組建，首先需有明確的規模與分工。」子仲指著帛圖說道，「以周先生匠作坊之財力，可組建一支中型商隊，約百人左右。其中，需有經驗豐富的領隊，負責沿途的協調與決策；精通各國語言風俗的譯者，以便與各地商賈貴族溝通；身手不凡的護衛，保障商隊安全；以及負責貨物裝卸、照料馬匹的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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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詳細闡述了商隊的運作模式：「貨物運輸，需以輕便堅固的馬車為主，馬匹數量應足以應付長途跋涉。沿途補給，可提前在各國設有聯絡點，確保糧草與水源充足。貨物販售，除了直接售予大商賈與貴族，亦可開闢零售渠道，薄利多銷，以擴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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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商隊的信譽與通行憑證。」子仲語氣鄭重，「在各國之間通行，需有各國的官方憑證，否則寸步難行，甚至會被視為奸細。尤其我楚國與鄭國關係微妙，若無通行憑證，恐怕難以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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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真誠地看向周沛：「若先生願與楚國合作，子仲可向大司馬求取楚國的通行憑證。至於鄭國，先生可向鄭國監軍罕昭求助，以『周家匠作坊』的名義，由鄭國為先生的商隊掛名。如此一來，先生的商隊便有了合法身份，可暢通無阻於楚鄭之間，甚至遠達其他諸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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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聽完，心中已然明瞭。子仲給出的方案，幾乎涵蓋了他對商隊組建的所有設想，甚至更為全面。楚國提供經驗和商路便利，鄭國則提供合法的掛名和通行憑證。這不僅能讓他組建起一支高效的商隊，更能讓匠作坊的影響力擴展到整個天下，同時也讓楚鄭兩國在無形中成為了周家商隊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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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楚國希望通過這種方式，間接控制造紙術和馬具的生產，並在商業上獲得先機；鄭國則希望通過掛名，既能對周家匠作坊保持一定的控制，又能從中獲取利益，同時也以此表明其對周沛「織術」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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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沛，則巧妙地利用了兩大強國的矛盾，為自己爭取到了發展壯大的空間和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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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先生的建議，高屋建瓴，周沛佩服。」周沛沉聲說道，「若鄭國監軍罕昭大人能應允此事，周沛願與楚國、鄭國共謀商機，甚至出讓造紙技術與其他織術奇物惠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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