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141）吾與汝一同前往

五年後·青雲山

青雲山巔的晨霧被一道劍光劈開。

薛臨踏著本命劍「劍心」凌空而立，月白弟子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二十三歲便修至金丹初期，這等天資莫說當代，便是放在青雲山千年歷史中也堪稱驚艷——當然，總有人會提起那個名字。

「薛師弟這招『雲青風華』，怕是比當年的江師姐還要利落三分呢。」師兄仰著頭感嘆。

劍尖輕顫收勢，薛臨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落地。聽到那個稱呼時，他睫毛幾不可察地動了動，卻仍是溫和一笑：「哪有當年江大俠厲害。」語調熟稔得彷彿練習過千百遍。

山道旁突然傳來細碎腳步聲。

「薛、薛師兄！」鵝黃衣裙的少女攥著香囊衝過來，臉紅得勝過天邊朝霞，「這是我繡的……」

薛臨後退半步，左手下意識按住腰間舊得發白的紅色錦囊。這個動作他做了太多次，連袖口都被磨出淺痕。

「多謝美意，只是在下……」他微微欠身，皇家禮儀刻在骨子裡的優雅此刻成了最好的屏障，「已有心上人了。」

少女咬唇跑開後，他獨自立在崖邊摩挲錦囊，裡頭那縷銀白色的狼毛，是寧荷甩尾巴時掉落的。

「大姐姐……」山風捲走近乎嘆息的低語。

青雲山後山的練劍坪上，薛臨突然收劍而立。

「第一百零八式——」他盯著劍身上晃動的月光，喉結動了動。

這招本該是淩厲的回馬劍，此刻卻被他使得纏綿悱惻。劍尖劃過之處，霜氣凝成幼狼耳朵的形狀——就像五年前狼嚎谷，寧荷修指尖掠過的溫度。

「好喜歡……」

薛臨耳尖突然燒得通紅。二十三歲的金丹劍修，此刻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般，用劍鞘尖端在雪地上畫出歪歪扭扭的狼爪印。

他永遠記得那日——

「要保重呀。」她說話時露出的虎牙和微微搖晃的狼尾都讓他喉嚨發緊。

十年之約還剩五年

他忽然並指抹過劍鋒，血珠滴在隨身五年的紅色錦囊上。這是他從皇室帶來的秘術——以血養劍，以劍證道。

「大姊姊等我。」劍心發出清越龍吟，映出青年眼底燃燒的執念，「下次見面，定要讓妳看見能並肩而立的……」

劍風掃過崖邊積雪，驚起一窩雪兔。沒人告訴過薛臨，當年郭寧荷摸他頭頂的動作，其實和她平日安撫受驚幼狼的姿勢一模一樣。

——————

在狼嚎谷的第五年，郭寧荷終於能與首領自然交談，不再結巴，也不再畏縮。

雖仍維持著安全距離，語氣多了沉穩。身為幼狼，但心智年齡是人類的二十八歲，說話時那種低沈磁性，竟隱隱透出成熟女子的韻味。

她的人類型態不笑的時候，五官輪廓銳利分明，眼神更是銳不可當，彷彿一瞬間能將獵物看穿。若是與人類對視，多半會誤以為她要撲上來殺人。

狼嚎谷的晨霧還未散盡，石案前兩匹狼正以爪尖較量著地圖上的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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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這片獵區交給我。」寧荷的爪鉤「喀」地刺進岩石，在東北角劃出深深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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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岳的尾巴瞬間繃直：「不可，嵐望崖的妖風能撕碎幼狼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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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個月才獨自獵了頭雪熊。」她鼻尖皺起，露出尖銳犬齒，「若用我的戰術，獵物能多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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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巡邏的狼群早已識相地繞道。誰都看得出來——這哪裡是討論戰術？分明是兩頭狼在無聲地爭奪主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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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岳突然俯身，獠牙擦過她耳尖：「沒有吾的命令，休想。」

寧荷聞言一頓，白尾靜靜垂落，她沒有頂嘴，只是沉默，代表了她仍舊服從——但那尾巴的角度出賣了她，她真的很想幫忙。那是狼在壓抑行動衝動時最誠實的姿態。

過了一會兒，翎岳忽然語氣轉緩，低聲道：

「——吾與汝一同前往。」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dn0x82bm

寧荷一愣。

她倏地抬頭，雪白尾巴差點控制不住地搖起來，又硬生生壓成克制的弧度。

經過五年刻意保持距離，她早已學會隱藏情緒......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6ToZc5BP

但首領同行什麼的......

翎岳看得出她差點失控的搖尾巴。

她沒像以前那樣無遮掩地開心——那是成熟了，也是真的長大了。

他心中忽然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欣慰，又像是某種無法言說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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