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135）還不夠明顯嗎

翎岳偶爾會為了更了解寧荷，帶她參與人間的休閒活動。

釣魚時分，溪水映著粼粼金光。

「首領......這個我會。」寧荷熟練地掛上魚餌，眉眼間突然斂起一抹專注的銳利——那是她認真時特有的神情，嚴肅得近乎兇狠。

翎岳的指尖頓在半空。

寧寧怎麼......

還沒回神，那張小臉已轉過來，恢復成平常軟糯的笑：「咦？怎麼了？」

「......無事。」他默默收緊釣竿，喉結滾了滾。

山路崎嶇，寧荷突然伸手攔住他。

「首領等等。」

她拾起一顆石子，精準砸向落葉堆中的機關。剎那間，繩索彈起，木刺從陷阱底部猛然戳出——正是人類獵戶用來捕捉野豬的利器。

她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月光穿透林葉，在她英氣的眉宇間灑下碎銀。翎岳望著她緊繃的側臉，心口突然被什麼狠狠撞擊——

在他懷裡撒嬌的幼狼，和此刻警覺銳利的她——

竟是同一個靈魂。

「人類的陷阱最麻煩了。」她轉頭對他笑出一對小虎牙，「妖力感知不到，但虎山教過我怎麼——首領？」

翎岳正盯著她發愣，金瞳裡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夜幕低垂，露營地的篝火劈啪作響。

「硫磺粉防蛇妖，苦艾草驅蚊蟲……」寧荷在帳篷周圍灑下粉末，動作熟稔得像個老練的獵人。

她是妖沒錯，但她記得所有人類的生存本能。她懂太多生活裡的東西，熟練得像一個為野外而生的少女——

「這個份量夠防三隻蛇妖了。」她抬頭獻寶似地笑，「不過這個——」

話音戛然而止。

翎岳不知何時貼得極近，銀髮垂落在她手背，癢得像被羽毛撓過。

「……首領？」

「繼續說。」他的嗓音比平時低啞，「吾愛聽。」

——愛聽她滔滔不絕的模樣。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aaYzc2T8v

——愛看她眼底跳動的自信火光。

——更愛她明明能依賴妖力，卻執著於「人類方法」的倔強。

這樣的她，讓翎岳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

而他，就是刻意不用妖力，想讓寧寧帶著他，想讓她用她的方式照顧他。

——————

寧荷睡著後，翎岳的指尖懸在她臉龐上方許久。他想起白日裡她嚴肅的側臉、靈巧的指尖、還有發現陷阱時瞬間繃緊的腰線……

等回過神時，唇已經貼上她額頭。

而郭寧荷根本沒睡著。

當那對柔軟的唇瓣觸及額頭時，她幾乎用盡畢生意志力才壓住瘋狂想搖擺的尾巴。

腦海裡拼命回想被菱婪羞辱的畫面、變成狼的驚恐——任何能沖淡此刻酥麻感的悲慘回憶都行！

直到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才敢悄悄睜眼，大口喘氣。

翎岳從未用人類型態親吻過她的額頭......

「嗚......」她把臉埋進爪子裡，卻壓不住那聲羞赧的嗚嚶。

「裝睡技術。」忽然，一縷銀髮垂落掃過她鼻尖，「比狩獵技術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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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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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被突然貼上後頸的唇截斷。

這次不是額頭，而是狼族宣示主權的位置。尖牙輕磨過腺體的瞬間，她整個人「唰」地化回雪狼原形，尾巴「啪嗒啪嗒」狂拍睡袋。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NLM2K8wp

「既然醒了。」

翎岳單手拎起炸毛的雪狼，另一手掀開帳篷布簾。滿月的光輝傾瀉而下，照亮她每一根羞到豎起的白毛。

「陪吾賞月。」

他低沉喉音震得她耳膜發麻。

寧荷這才驚覺——

帳篷外早佈好軟墊與酒壺，甚至還擺著她最愛的醃梅子。

被圈在懷裡舔毛時，寧荷終於放棄掙扎，把發燙的臉埋進翎岳的銀髮裡。

她的心怦怦亂跳。那不是第一次賞月，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拖走，但她的感覺卻不同了。

——但她又開始否定自己。

首領只是把我當幼崽照顧……

我這種沒父沒母的怪物……真的蠻可憐的…..

她越想越退縮，耳朵微微垂下，鼻尖抵著他的額頭，像幼狼對長輩撒嬌那樣。

翎岳的金眸在月色下閃爍，指尖輕柔地梳理她的毛髮，喉間溢出滿足的低哼。

——他以為她終於懂了。

——她卻以為這只是親情。

翎岳的尾巴緩緩環住她，力道比平時更緊，彷彿在無聲宣告什麼。

她強迫自己放鬆下來，假裝這只是普通的梳毛時光。

翎岳察覺她的僵硬，低頭輕問：「怎麼了？」

「沒、沒事！」她連忙搖頭，尾巴卻不自覺地夾緊，「只是……有點冷。」

翎岳沒有拆穿她的謊言，只是將她摟得更緊，狼尾像毯子一樣裹住她。

「寧寧。」他低聲喚她，嗓音比夜風還輕，「汝現在是狼。」

——不是半妖，不是怪物，而是他親手養大的雪狼。

寧荷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那首領……是怎麼看我的？

可自卑像一道枷鎖，死死扼住她的喉嚨。

最終，她只是閉上眼，假裝睏倦地蜷進他懷裡。

翎岳低頭看著她「睡著」的模樣，金眸微黯。

還是不夠明顯嗎？

他原本以為，那個吻已經足夠直白。

可懷裡的小狼崽似乎仍舊誤會了什麼，退縮的姿態讓他胸口發悶。

——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依賴。

——而她卻連想都不敢想。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m9zLJ3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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