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陞最厭惡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K14QwJ5w
即便是薛岸的親弟弟——當今聖上薛裴，那雙貓兒般的金瞳總能看透層層偽裝，直指人心最陰暗處。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偷了江雲霨的閉息散給霓流歌，雖然最後蛇妖失敗了……但這份心意，他自認很夠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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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裡飄著草藥的苦香。
葉陞蜷在窗台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竹簾。他望著正在搗藥的江雲霨，忽然發現師父眼角又多了幾道細紋。
人類……老得真快啊。
他想起自己的母親花司璃，千年貓妖的容貌永遠停留在雙十年華，笑起來時眼角連一絲紋路都沒有。
可眼前這個三十九歲的人類女子，即便用盡各種丹藥駐顏，歲月還是在她眉梢留下了痕跡。
「看什麼看？」江雲霨頭也不抬，隨手將一株毒草扔進藥臼，「再看就把你尾巴毛拔了做藥引。」
葉陞「嗖」地收回尾巴，卻仍盯著她看：「師父……妳為什麼不修仙？」
「修個屁呀～」江雲霨「砰」地砸下藥杵，震得桌上瓶罐叮噹作響，「為師當人爽快得很，幹嘛去受那些清規戒律？」
她抬頭瞪他，眼角的魚尾紋在燭光下格外明顯。可那雙眼睛——那雙瘋瘋癲癲、卻又亮得驚人的眼睛，依舊和幾年前撿到他那日一模一樣。
葉陞突然跳下窗台，變回人形從背後抱住她。
「幹嘛？撒嬌啊？」江雲霨嫌棄地抖了抖肩膀，卻沒推開他。
少年把臉埋在她散落的長髮裡，悶聲道：「我會去找延壽的仙草給妳。」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江雲霨「哈」地笑出聲，反手用藥勺敲他腦袋：「傻貓，與其操心這個——」她突然掏出一包粉末撒向他，「不如想想怎麼應付貓薄荷！」
「喵嗚！！」
白影一閃，少年瞬間變回貓形，在滿地打滾中徹底忘了方才的憂傷。
窗外，霓流歌默默收回本想敲門的手。她看著掌心那株剛從崑崙山搶來的千年靈芝，輕哼一聲，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哇啊！這株是什麼呀！是靈芝嗎？」江雲霨瞪大眼睛，盯著桌上憑空出現的紫金色靈芝，上頭還沾著崑崙山巔的霜雪。
葉陞的貓耳動了動，鼻尖輕嗅——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極淡的青蛇氣息，冷冽如初冬的溪水。他金瞳微閃，嘴角悄悄勾起，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只是興奮地撲到桌前。
「太好啦！這吃了可以多活兩百歲欸！」他誇張地揮舞雙手，尾巴高高翹起，像個發現寶藏的孩子。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千年靈芝能延壽多久。
二十二歲的小貓妖，連「衰老」是什麼都未曾真正理解。
江雲霨翻個白眼，一巴掌拍開他亂摸的爪子：「放屁！這玩意兒最多延個五十年，還得搭配其他藥材煉化。」她捏起靈芝對著光細看，突然瞇起眼。
葉陞「噗哧」笑出聲，腦海中浮現霓流歌冷著臉在懸崖邊和守山靈獸搏鬥的畫面。
他當然不會說，方才那道掠過窗邊的影子，裙擺還撕破了一角。
「師父，妳要是活久一點……」葉陞突然湊近，貓兒眼亮晶晶的，「就能看我變成威風凜凜的大妖啦！」
江雲霨哼笑，隨手把靈芝扔進藥簍：「誰要看你這傻樣五十年？」
夜風穿過茅草屋的縫隙，帶著遠方妖界特有的桃花香。葉陞忽然想起父母把他丟到人間那日，母親的爪子在他髮間停留了太久，父親則背對著他，尾巴僵直得像根棍子。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為何妖界子民從不輕易與人類深交。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uOZwnvEl
總有一天，他會懂得姊姊們說「人間百年，不過彈指」時，眼底的寂寥。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tJzy4ugk
而此刻，他只是一隻快樂的小貓，叼著靈芝蹦蹦跳跳地幫師父生火，渾然不知這份禮物背後，藏著多少說不出口的牽掛。
爐火「劈啪」作響時，屋頂傳來極輕的瓦片碰撞聲。葉陞的耳朵轉了轉，假裝沒聽見那道逐漸遠去的蛇鱗摩挲聲。
有些溫柔，就像崑崙山的雪，看似冰冷，卻在陽光下化作最清澈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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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葉陞幾乎日日黏在江雲霨身邊。
他的師父依舊愛喝酒，睡相極差，常常一覺醒來半個身子掛在床外，懷裡還抱著空酒罈。她的茅草屋永遠亂得像被颶風掃過，藥材、劍譜、暗器散落一地，偶爾還能從被褥下翻出幾枚生鏽的毒鏢。
「師父，您還不收個人類徒弟呀？」某天葉陞一邊替她收拾滿地的酒瓶，一邊忍不住問道。
「哎呀！我自己都管不好了，還要照顧人類小孩煩不煩啊！」江雲霨原本癱在床上睡午覺，聞言突然彈起來吼道，亂蓬蓬的頭髮像炸開的蒲公英。
她最近總是這樣，脾氣陰晴不定，上一刻還在哼歌調藥，下一刻就摔碗罵人。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u6MV5W2b9
葉陞的貓耳被吼得抖了抖，卻仍不死心：「可是師父的『秋雲劍』總得有人繼承吧？雖然您的劍招變化莫測，但我不也學會了七八成嗎？」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AENdnZJW
「你那跟我也沒完全一樣啦！」江雲霨擺了擺手，忽然又咧嘴一笑，一腳踩上搖搖晃晃的木桌，舉著酒壺大喊：「再說了，為師的劍不必傳承！我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劍！哈哈哈哈——」
他無奈地看著師父在地上打滾狂笑，金瞳裡滿是困惑。直到某天深夜，他起夜時看見江雲霨獨自坐在屋頂。
沒有往日的瘋癲，沒有誇張的笑罵，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那套名動天下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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